「我」将枪往空中一抛,左手迅速接住切换了持枪手,就这样维持着左边身子侧对着男人的姿势,咬着牙,用力对着他抬起了枪管。
第二声枪响响起了。
但不是我的枪。
一枚金属子弹旋转着贯穿了正跌跌撞撞从地上试图爬起身的、相田的胸口。
紧随而来的是第三声枪响。
男人那张狰狞的笑脸凝固了。
特殊弹准确无误地射入了他的额心,他就这样维持着癫狂的笑容,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可我已经没有闲暇再去管他了。
那枚子弹异常精准地贯穿了相田的心脏部位。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霎时被纯粹的空白浸染,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失去了对世界色彩的感应。
「我」丢下了枪,身体踉踉跄跄地朝相田的所在的位置扑了过去,然后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相田脸上仍保持着那副惊骇的表情,就仿佛不相信自己真的被子弹伤到了似的,双手缓缓捂上了被子弹贯穿的伤口。
汩汩不断的血液正从里面涌出。
血液应该是殷红的,可由于这条巷子里灯光微弱,夜色又浓,竟被浸染成了深沉的黑红色。
时至此刻,她脸上的惊慌也渐渐褪去,转而浮现出了茫然之色。她双手用力堵着那道致命伤口,可源源不断的黑血还是染湿了她的双手。
血液流经她因为常年干活而粗糙起皮的皮肤,沿着手腕滴下,逐渐在地面汇聚成了一个血做的水洼。
“小唯,我,我这是中枪了吗?怎么、怎么流了好多血?”她喃喃着问。
巷子里很安静,夜风却一阵接着一阵,它自耳畔咆哮而过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如此刺耳而响亮,以至于我几乎想扭头对着它怒骂一声“别吵了!”,可与我濒临崩溃的情绪不同,自己颤抖着捂上相田胸口的手又是如此轻柔而小心翼翼,就像生怕再弄疼了她一样。
哪怕两双手都堵住了洞口,也仍然无济于事。
血液很快就染红了我的掌心与手背,滚烫炙热,铁锈般的血腥气顺着怒啸着的夜风钻入鼻腔,犹如一柄打磨得无比锐利的刀尖,笔直地刺向了身体的五脏六腑。
地面上的血坑越积越多。
相田似乎直至这时才意识到什么,她屈起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也许是出于强烈的求生欲,她这时爆发的力量十分庞大,指头往下扣得像是要穿透血肉径直嵌进我的骨头。
“救救我……小唯,求你了,救救阿姨!”
她嘶哑着嗓音说,越到后面,每一个字就越尖锐,到了最后一个字时,听上去就好像她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在咆哮而出。
她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的泪水,禁锢着我的手力道大得像是在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放;流经掌心那粘稠而滚烫的血液不过一会儿便彻底冷却了,就像是从来没有过温度一样,连着她那张圆脸上的血色一起退潮,变得机械而冰冷。
“我、我叫了救护车,相田阿姨,你再坚持一下,马上、马上救护车就到了。”
「我」死死咬着牙,挤出气管的声音却是破碎而呜咽的,视野里的水雾很深,迷蒙扭曲了眼前看到的事物。
这只是一场梦。
可经历的一切实在太真实了,真实得令我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不过是一场梦境。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感受,在此之前,我只知道死亡的概念,却从不知道它原来能这么具体,它有颜色、有气味、有声音、有温度,甚至还有重量。
它就像一团概念具现化地活了过来,张牙舞爪地将我拖入了泥泞而黑暗的沼泽。
记忆里的画面一幅幅闪过。
相田的手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叫我想到了年少时为了躲懒,每次下课去相田阿姨的书店里,她总会送我一瓶小饮料。
夏季的阳光炙热而毒辣,烤得柏油马路都是热烘烘的,但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饮料却是凉的,玻璃瓶外壁上还挂着沁凉的水珠,她会用那双起着厚茧的手递给我,我接过去握在掌心里,便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相田阿姨的眼睛也生得和和气气,看不出一点攻击性。有时我闲的没事干去她店里蹭空调,她总是大大方方地就接受了,还会给我搬来一个小凳子让我趴桌上写作业,自己在一旁慢慢织着毛衣。
偶尔,相田阿姨的儿子也会在。这个戴着眼镜、比我大了几岁的大哥哥在他母亲的威逼之下,不得不耐心地给我辅导功课。
「我」剧烈地喘息着,只觉得自己的背上像压了千斤坠,很重很重,重得我只能佝偻着躯体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可连这也无济于事。
我好像要被压塌了。
而现在,相田那双曾捧着饮料的手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生得和气的眼睛也变得灰暗而浑浊。她抓住我手的力气渐渐松了,像是终于明白自己大限将至一样,她费劲地凑过了那张泪痕交错、惨白如纸的脸,对我耳语:“我、我儿子。”
她好像连控制自己舌头的能力都没有了,发音显得十分含糊,我哽咽着低头凑到她耳旁,才能勉强听清她在说什么。
“……诉他。”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睁着无神的眼睛,说,“好、好好……活着。”
哦豁,小伙伴们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net/bl/b/bjOb1.html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找书指南 | 甜宠文 蔓越莓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