沢田抬起了眼,咬紧了牙关。
“啪”地一声。
是他将拳头砸向身后墙面的声音。
空气在细细地震颤着,冒出了尖锐的悲鸣、他的拳头很重,墙面在他的拳头之下显得不可思议的脆弱,开裂出了道道裂缝,簌簌抖落了一地墙皮渣子。
墙灰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老人却连眼睛也不眨,微笑着,从容地凝视着沢田。
“纲吉,我曾说过,我选择你,不仅是因为血脉,也是因为看到了你身上能改变彭格列的可能性。”老人微微偏过了视线,看向了被砸出一个深坑的墙面,慢慢说道,“因此,无论这种可能性导向的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愿意接受。”
“沢田纲吉。”
老人轻轻叹了一声,转瞬间,他脸上和蔼的神色消失了,面容变得尤其严肃而郑重。
“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意志即是彭格列的意志。”他握着沢田的手,将它翻了过来,露出了上面戴着的那枚造型古朴精美的指环。
戒指打磨得很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彭格列活得太漫长了,漫长到开始腐朽生脓、开始模糊了本来面目。所以,是时候该改变了。”
老人静静地注视着指环,目光怀念,就像在看一个许久未逢的老朋友,而后,他闭上了眼,抬起头,复又睁开了那双锋锐的、具有魄力的眼眸,微微笑了。
“——新生也好、毁灭也罢,均由你来决定。”
画面在这里中断了。
意识重新坠入黑暗,像跌入了广阔无垠的深海,一直一直往下不断掉落,终于,它穿过海水,重新触及了地面。
意识归拢。
我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还是熟悉的天花板。
我张大了嘴,近乎于迫切地快速换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直至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神。
后背出了汗,湿淋淋的,睡衣也被捂湿了一大片,黏腻地粘在了身上,额头也湿漉漉的,叫我觉得自己仿佛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一样。
我喘息片刻,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是急切地从枕头底下摸出了手机。
而后,点开了通讯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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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勤奋的咕咕!(展开鸽子翅膀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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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床铺空着, 客厅里也没有动静,沢田好像出门了。
握着手机的手汗涔涔的,发抖得厉害, 险些就要叫手机滑落下去;指腹仿佛还残存着枪械冰凉冷硬的触感,隐隐约约, 鼻尖仿佛又嗅到了那股刺鼻的硝烟味儿。
这只是一场梦——理智这样告诉我, 可情感却无法与理智同步。我怀着连自己也不清楚的紧张与忐忑,慌不择路地找到了属于相田阿姨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嘟声响了四五次后, 电话被接通了。
“喂?小唯?”相田阿姨熟悉的亲切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捏着手机的指头下意识收紧了。
脑海里克制不住地闪烁着她倒在血泊之中的画面, 我结结巴巴地、几乎称得上是急切仓皇地追问:“相田阿姨, 你、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她似乎有些疑惑与吃惊,不过还是回答说过得很好,也讲起了一些自己养猫的快乐与烦恼;大概是我语气实在不怎么平稳, 她还反过来担心起了我的状态。
“没关系,谢谢你的关照,我……我过得挺好的。”我含混地糊弄了过去, 浅聊了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
确认完相田阿姨平安无事后,随之从心底升起的是一种对现有状况的巨大茫然感。
也许因为一个梦而变得疑神疑鬼, 甚至神经过敏到打电话求证这件事听起来十分不正常, 但以我现在做的连续性清醒梦来说……
我大约早就称不上正常可言了。
我松了手,任由手机跌落在床铺, 略微失神地将自己投入了靠枕的怀抱里。
不能再放任下去了。
但是,我连会做梦的根源都不清楚, 要怎么才能停止清醒梦呢?
身体检查做过了,全部都显示健康而正常, 心理医生也看过了, 只说可能有些焦虑症状。
既然这样……是不是真的得尝试一下玄学的方式?
我陷在柔软的靠枕中, 有些恍惚地想着。
出于想解决这桩烦心事的迫切,我下午特地请出了假前往了并盛神社。
也许是工作日的原因,神社里人很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巫女小姐正安静坐在长椅上看书。
冬季,又恰好是最冷的时节,栽种的树木上叶片已经纷纷掉光,只留下了光秃秃的棕色枝丫。像老人枯瘦手指一样交错着的干枯枝丫下,巫女小姐依然穿着和上次一样的打扮。
长款羽绒服套在巫女服外,黑发用一根红束带系着,乖顺地垂在背后,面容稚气。
看书看得很专注的模样。
我一时不知该不该出声唤她,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巫女小姐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不是想故意打扰你的,就是有点事儿想咨询一下。”
巫女小姐客客气气地合上了书:“您请说。”
书的封皮上,赫然有着四个烫金大字。
——《走进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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