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生存之初,这对他们的生存有利,然后在文明的浇筑下,疼痛的感知与一些情感相联,衍生出了更多的功能:心疼,共情,怜悯,不忍……
沙罗没有父母,她跟着的大叔一部分已经失去了父母,一部分和父母分居两地,关系早已淡薄僵硬。
对于他们来说,痛觉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到了习惯于忍耐的年纪,他们不会因为一点痛觉而哭泣喊叫,所以沙罗也没有学到任何关于痛觉的负面信息。
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模仿而来,却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社会化。
就算有大叔因为一点点疼痛和之前长久积累的精神压力,而情绪崩溃,沙罗也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扭曲的哭脸,静静漂浮在空中,对他奇怪的表情感到茫然和不解。
于是对沙罗来说,疼痛就只剩下最本真的意义。
就像野生动物一样,在生存下去已经是一种胜利的情况下,痛觉只是为了感知危险而存在的,作用也仅仅是为了预警,没有任何除生存以外的目的。
但沙罗很难真正死去,她是从人类对容貌的恶意中诞生,庞大的力量让她的生命极其顽强。
她不会死,也没有过任何人际联结,所以痛觉对她来说只是一种不愉快的感受。
仅此而已。
“——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痛觉吗?”
沙罗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但萩原研二看起来很想知道她的想法。他的表情那么认真,甚至皱起了眉头,沙罗不想对他敷衍了事,于是向他确认着原本的问题。
但她不明白,说出这句话后,萩原研二脸上复杂沉默的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最终只是摸了摸沙罗的头顶,温柔的眉眼中隐隐有一丝忧虑。
他说:“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第27章 酒厂打工06
他在说什么?
沙罗困惑地微微仰起头看他,虽然并不知道萩原研二的意思,但她还是偏着头,蹭了蹭萩原研二的掌心,当做回应。
头上传来的温度和那天在警车旁萩原研二给自己披上的那件衣服上的温度,别无二致。都是很舒服的感觉,不单是因为温暖,而是这触觉本身就令沙罗感到放松。
但好像有什么和那天不一样。
萩原研二脑中不断回响着那句话,“——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痛觉吗?”
她有痛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
萩原研二感到五味杂陈,还没理清楚自己是什么想法,却看到沙罗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他愣了愣,赶紧缩回放在沙罗头上的手,暗自有些懊恼这个举动是不是有些冒犯到沙罗了。
并不是萩原研二要为自己辩解,只是有些时候,他很难把沙罗当做一个年龄相仿的女性对待。
就像平时和他相处非常融洽的那些年轻女孩子们,虽然谈话轻松愉快,但萩原研二时刻注意着彼此之间的距离,注意着她们的心情态度,也会说一些话来增加好感,保持着亲近但不过于亲密的良好人际关系。
情商高又开朗健谈的成年人都善于把握距离,和什么人说什么话,有着多远多近的距离,他们心中都明明白白有一把标尺。
亲人、友人、熟人、陌生人,通通标得清楚明白,绝不会越界半步。
而萩原研二更是个中翘楚。
但沙罗就是沙罗,她的“标签”上,就只写着沙罗两个字。萩原研二无法把她归进任何一类——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绝对不是亲戚关系;夹杂着防备和目的性,也就无法称为朋友关系;有着信任与关心,所以并非敌对关系。
沙罗懵懂无知,而萩原研二看向她的目光清正,暗藏审视,两人之间也毫无男女之间的你来我往暧昧难言。
在萩原研二23年的人生中,沙罗是无法归类也无法贴上任何标签的存在。
说实话,即使是被同事朋友善意调侃为“交际花”的萩原研二,其实也并不知道该如何与沙罗相处,又该怎样对待她。
——好在他有时间去逐渐摸索。
“抱歉,”萩原研二把自己的手掌拿开,带着些歉意笑道,“小沙罗,我——
“——诶?沙罗!?”
萩原研二的声音几乎提高了一个八度,惊得连昵称后缀都没来得及加上。
造成他这么大反应的,是他的手掌撤下那一瞬间沙罗的动作。
她突然凑到萩原研二身边,让两人离得非常近,挺巧的鼻子和饱满的额头几乎要贴在萩原研二的颈窝上。
萩原研二浑身有些僵硬,没有脸红或是心跳加速,反而像是出于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颈后的汗毛微微立起。
在堪称暧昧的距离下,萩原研二握住沙罗的肩膀,轻轻向外推了推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小沙罗?”
“你的气味变了。”
沙罗吸了吸鼻子,严肃得像是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萩原研二恍然大悟:“因为我喷了香水......小沙罗闻到会觉得不舒服吗?那我下次不用了。”
沙罗摇头:“没关系,你气味变了我也能认出你。”
她比那些只会靠咒力残秽或者人的气息追踪猎物的咒灵强多了。
沙罗有意无意地强调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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