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很清楚根本不可能杀死望月慎了。
当然绝对不是那些怪异口中什么神明之类的,也不是因为他替自己续命这种矫情的理由,而是他已经没兴趣了,望月慎是个什么东西,他已经弄明白了,不能为自己所用,也不能成为合作伙伴的家伙。
毫无用处。
他们不是同类。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在望月慎身上浪费时间,毕竟要完全杀死这家伙很麻烦。
要回到正轨上,一个望月慎而已,他完全没办法说服自己为这家伙再冒一次险,况且这个人对自己而已,也没有背弃理智的吸引力。
琴酒撑着地板站起身,他扫了下身上的灰尘,想起来旁边这位似乎是个洁癖的主,将人抱起丢到浴室的浴缸后,他从安全屋里摸出烟,冷着脸用打火机点燃,烟雾氤氲出如同乌云一样的色泽。
他握紧自己惯用的枪支,一根烟结束,这才找回一点回到自己熟悉范围的安心感。
琴酒有很多安全屋,其中一部分是自己会去光顾的,剩下一部分全部交给伏特加打理,当然最为隐匿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间别墅他没来过,但是不代表他看不出来门口有些特殊的痕迹,这种脚印绝对不可能是怪异的,只有人才能弄出来。
有人在门口徘徊过?
琴酒皱了皱眉,第一反应朝着浴室望了过去,他在思考这个状态带着望月慎能不能顺利转移,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那不要太简单。
但是望月慎怎么办呢?
就这么丢下不管吗?
虽说他不是人,就算被仇家或者敌人之类的抓住,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在门口徘徊过的人绝对看到了自己和他躺在一起的场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没行动,但是琴酒一向多疑且谨慎,他素来会做最坏的打算,会做多种方案作为后备。
要把望月慎当做诱饵就这么抛下吗?
琴酒握着枪,潮湿的长发垂落在身上让他心情更加阴郁,脸色也难看到不行,甚至周身隐隐爆发出一股杀意。
理智告诉他,现在把望月慎这个累赘丢下来是最好的,毕竟他不是人,怎么都不会太糟糕,就算在最糟糕的事情发生前,他也有把握再把人带回来。
但是对于望月慎的了解告诉他,这家伙绝对不会再释放出那种形态,至少不会为了自己的生命危险释放出。
“啧,真是麻烦。”
虽说有所纠结,但实际上的时间也不过才一分钟不到,他随手从柜子里掏出自己的衣服,套在身上,又取出另一套朝着浴室走去。
他最终决定还是带望月慎一起走。
自己和他的命运共同体还没解绑,至少现在不能让他遇到不能行动的危险。
一并拿过去的还有醒脑针这种清醒剂,带着一个昏死状态的家伙转移太麻烦了。
他还是觉得望月慎清醒状态下稍微有用点,不过都不如那种扭曲非人形的他有用。
傲慢如琴酒,在内心毫无波澜地评价着。
浴室门被推开,蓬头下不停流淌的水,只有暖黄的灯光在水的折射下摇摇晃晃,正如扶着墙壁瓷砖的那人神智,在岌岌可危的边缘。
“还以为要给你用上点什么,醒的挺早。”琴酒咬着烟,不客气地说。
望月慎周身升腾起白茫茫的雾气,那并不是热水带来的,而是他的超高体温在蒸发着从蓬头落下的冷水,他此刻像是一个巨大散热的器械,不停用水冷却着过高的功率。
“你这么着急是发生了什么嘛?”望月慎扶着墙,潮湿的归发粘附在他的脸侧,因为冷水冲刷的缘故,显得苍白冷硬。
“转移,别浪费时间。”
琴酒顿了下,语气有些不爽,熟悉的,倨傲的,冷漠的那张脸映在眼瞳里,让他颇为不满意,表情也带上阴翳。
望月慎捋了下潮湿的头发,露出前额,蓬头不间断地洒下冷水,像是一条奔涌的河流,连绵不断,淅淅沥沥。
他犹豫了一会,摇摇头,“你自己走吧,我们没必要再牵扯不清了,你的事情影响不到我,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会和别人说。”
而后又补了一句,“如果你担心绑定的事,现在留在你体内的力量足以恢复你的身体。不用担心太多受伤的事,而且,那个……应该也持续不了……太久。”
他冷漠平静的样子,又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冰了。
琴酒忍无可忍地打断了这番话,他甚至没去思考自己为什么生气,他踏进了蓬头洒下的冷水范围内,像是从天而降的一场雨,将他整个人都弄得潮湿黏腻。
碧色眼瞳里此刻晦暗不明,像是积蓄了一场风暴在里面。
他一把抓住湿淋淋的那个人,拧着一抹笑意,“呵,你凭什么命令我?”
望月慎不解地看向对方。
那一瞬间的冲击,好似海水涨潮,又像是河水决堤,琴酒被理智压下去的混乱再一次席卷而来。
“不,不是命令,只是觉得没必要了,我和你没必要继续这样绑定。”
淡漠到可以称之为恐怖的话语,完全没有任何波澜,像是一潭死水,死水不会为任何人泛起涟漪。
他捏着对方的手腕,将一股潮腻的触感带了过去,感受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高温,炙热滚烫。
望月慎垂下眼角,颤抖的水珠挂在睫毛上,一点一点抖落下去,却永远无法打湿那双眼瞳,白雾弥散的室内,他发怔地望向虚无的地方,空洞的灰色里荡出点暗暗的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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