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胤祚……胤祚……
康熙抬起沉重的双脚，一步一步靠近病榻。
光是一眼，康熙便是双眼赤红。
胤祚的发丝半干，如水草般凌乱，被用厚实的毛巾裹着。
没人来得及注意湿漉漉的头发。
他的上身赤|裸，绷带一层层裹满了小小的身躯，被用剪子剪开丢弃在一边的衣服早已被血染得彻底，凝结发黑。
胤祚的双眼紧紧闭着。
他的胸膛起伏只有一点点，极其可怜的一点点。
谁能想到……
就在大半个时辰以前，这个孩子还是活蹦乱跳的。
而现在却是气息虚弱，几近于无。
康熙的心脏如刀割般疼痛，脑海里浮现起僧侣担忧的话语。
他的……胤祚啊！
康熙强忍着心中痛楚，转身看向德妃。
德妃的双眼空茫茫的。
康熙抓住德妃的手腕，深吸一口气。他哑着声音说道：“德妃，你放心……有朕在，胤祚定然不会有事的。”
德妃怔怔地看着康熙。
她绝望苍白的脸庞上滚落盈盈泪水，久久才挤出三个字：“真的……吗？”
康熙鼻尖一酸，又重重点头。
待佟皇贵妃和宝珠将德妃扶去外间，他别过头去，控制不住的潸然泪下。
满屋子的宫婢内侍，低垂下头不敢说话。
康熙花了许久，才终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侧首看向御医，目光冷冽如冰：“六阿哥的情况……如何？”
太医院院首恭声道：“回禀皇上，六阿哥的溺水情况比较严重，虽然微臣等人已逼出六阿哥腹中积水，但剩下的还要看六阿哥能不能熬过去……一来有高热可能，二来……二来……还有损伤心神或是昏迷不醒的……可能性。”
康熙身体晃了晃。
他紧紧闭上双眼，随即下令：“无论用任何药物任何办法，朕要你们保重六阿哥的命！”
御医深深垂下头：“……是。”
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得到消息的宜嫔顾不上身子，匆匆赶到院子里。看到昏迷不醒的九阿哥以后，她瞬间双眼通红，拉着德妃怒道：“都是六阿哥的错！要不是他办什么生辰宴，要不是他非要胤禟去参加，我的胤禟，我的胤禟——”
宜嫔像是发了疯一样的扑上前去。
佟皇贵妃勃然大怒，又顾忌宜嫔的身子只能怒吼着宫婢内侍将宜嫔拉开：“够了，宜嫔你在发什么疯！？”
宜嫔胸膛起伏，满眼恨意。
她挣脱宫婢的束缚，挥舞着手冲德妃而去。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齐齐安静。
挡在德妃面前的是五阿哥，他捂着脸庞静静地看着宜嫔：“额娘，你闹够了没有？”
宜嫔眼眸慌乱：“你……胤祺……”
五阿哥垂着眼眸，颤声说道：“九弟是落水还呛水了……可是……”
他红着眼睛，望着宜嫔。
五阿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九弟是被胤祚托到水面上的啊……要不是胤祚在……要不是胤祚在……你还能见到九弟吗？”
九阿哥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而五阿哥的解答也让迟来一步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康熙和嫔妃明白了奇迹背后的原因。
五阿哥无声哭泣着。
痛苦的泪水沿着脸部的轮廓慢慢往下淌，吧嗒吧嗒落在地上。
宜嫔僵立在原地。
她张了张嘴，突然瘫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太皇太后难以掩饰眼里的厌恶。
她侧首吩咐两句，几名身材魁梧的嬷嬷匆匆上前，架着瘫软在地的宜嫔匆匆离去。
皇太后揽着五阿哥，走到一边。
被宜嫔这样一闹以后，室内的气氛越发凝重。
太皇太后按着太阳穴，头疼得厉害。
看着浑浑噩噩的德妃，她微微叹息：“皇贵妃，你先带着德妃到碧纱橱里歇息会。”
佟皇贵妃应了声。
她和宝珠扶着德妃走入被碧纱橱隔断的梢间内，刚刚让德妃坐下，皇贵妃便听到德妃几不可闻的低语：“……太傻了，那孩子……太傻了。”
皇贵妃心尖微颤。
五阿哥的话语还说明了另外一件事——要是胤祚不管九阿哥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严重？
旁人的孩子，哪里比得过自己的？
佟皇贵妃微微叹气，伸手拥住德妃：“……妹妹，放心，胤祚定然不会有事的。”
德妃睫毛微颤，泪水顺着脸颊落下。
无限的恐惧在心头乱窜，无数的担忧在舌尖游走。最后德妃将所有话语尽数吞下，能做的便是祈祷上天……求求老天爷留下胤祚。
胤祚，胤祚……你定然能好转的。
……对吧？
昏迷一晚以后，九阿哥率先清醒。
除去受了极大的惊吓，少许呛水以及低烧以外，九阿哥的状态还算不错。
或者说……比胤祚要好得多。
康熙虽然对宜嫔极度不满，但看在九阿哥受到惊吓的份上还是将九阿哥送回宜嫔院子里照料。
九阿哥烧得脸蛋红通通。
送回院子的他紧紧拉着宜嫔的袖角：“额娘……六哥呢？我想见六哥……”
可是汗阿玛不让他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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