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受津川先生拜托来帮忙的,平时就住在湖边,”少年怯怯道:“他给了我报酬,说要我穿戴潜水装备在这里附近等,可能会有人落水……”
这哪叫落水啊,这不叫自由落体吗这个……云居博三实在没力气说,也不想吓到孩子,尽力提气道:“津川是我所在公司的财务部长,我是他的同事。你别怕,这些事和你都没有关系。你应该交代了他我所在的位置吧?”
“嗯,”少年仍旧瑟缩着,“我不是害怕,我就是,就是……”
云居博三叹了口气,“就是觉得你对这些事有责任感,但又不知道那责任到底是什么,对吧?”
大概是做戏做全套,这孩子是真的不懂溺水救护的常识。他现在还穿着湿衣服,感觉自己正在缓慢失温。
从对方说出津川的名字,他就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了:如果真的有人被安排、不去报警而走私人途径来救云居博三,也只会是工藤老师的主意。但他并不想为难这个孩子——哪怕对方就是算准云居作为警官的这一点特点、故意找了这个孩子来,也没有关系。
不要抚摸实验鼠,不要为难未成年。
不是为了他们,是为了自己仍能保持是“自己”。
——我是谁啊?
不行,回神。云居博三惨兮兮地躺在地上,想抬手拍拍自己的脸,又发现他根本连胳膊都动不了。他一狠心,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并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感,他的腿麻木僵冷,手指也毫无力气,但这样的努力究竟是让他集中了注意力。
“……别难为自己,”云居博三轻声说:“毋庸置疑的,你拯救了一条生命。如果你不在这里的话,我一定已经死了。我不会问你任何事——快点回家吧。”
他当然知道,他不一定是这孩子捞上来的;也知道,他八成没说什么实话。
但有什么关系?情势如此。谁说撒谎的孩子就不该获得自由呢?谁又规定他这个处境就不能有同情心?囚犯也有资格放飞小鸟的。
“……哥哥,”那名少年站起身,把他那件运动服罩到云居博三身上,很粗糙的触感,衣料很差,这孩子应该过得不好,“这片湖很美,我真的是在这里长大的。你不要怕她,以后还要来看她。”
云居博三无声地点了点头,听他继续说,“所以,所以……不要相信来找你的人,有任何不对的话按那个开关,护林员会收到消息。”
他指着那个开关。他不敢去按。
——是他不愿意帮忙按,还是他知道按了会发生什么?
——云居博三是爆处警察。
他微笑着对少年点点头。他说:“路上小心,外面冷,早点回家。”
只在瞬息之间。少年出门的时候,门口响起了说话声。
“你不该出来的。”那声音说。
随即,枪声。是枪声。
人被枪杀是什么样子?
尽管是中国人,但云居博三可以自信地说,他能回答得上来这个问题:他偶尔会看到肯尼迪的视频。他自己也中过枪。一枪打在侧腹,一枪打在手臂——但他没见过心脏迸发出来的血花。
少年倒在地上,近距离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那样退后了很多步,血液慷慨地喷洒出来。他不停地咳嗽着,血沫从他的嘴里涌出来。原来血液可以鼓成这样的泡沫团,像珊瑚虫骨的孔洞。
——都是美丽的、死亡的东西。
云居博三整个人分成三份。
20%悬在半空中冷静判断:心包应该是破了,还没到大量失血期。血气胸。没救了。他会在五分钟内死亡。
30%跟着他自己躺在地上:云居博三冷得发抖,不确定这颤抖里有没有恐惧与愤怒的参与。他完全动不了。他也会在一分钟内直面门外的人。
50%在尖声啸叫、大悲大恸:那部分的他自己哭喊着,怒吼着,却出不了声音,感觉嗓子被血泡透了。开门时透进来的一阵冷风像剑一样刺穿了他的灵魂,内容物直喷出来。
“如果你不让他走,”云居博三听到那声音沙哑刺耳地说:“我不会杀他。”
胡说。少部分的云居博三很想反驳:他一定会灭口的。他一定会的。不是事中也是事后,不是现在也是将来。但剩下百分之八十的云居博三已经当场崩溃了。
“他才十四,”云居博三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寒冷与愤怒中咯咯作响,“……还是十五?”
对方不容情地发出了相当响亮的一声嗤笑。而云居博三也觉得他笑得对。他这个警察什么都不知道。他笑得对。警察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告诉我,”那个人的声音并不刺耳,相反地,相当平和,“你是怎么从警视厅公安部那里拿到那块用地的?”
终究还是来了。云居博三深吸一口气:那个内鬼被发现的台风尾,终于在这个六月扫到了他们所有人。
“我不会说的。”他说:“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有本事……”
“你就杀了我啊!”
极度的愤怒下,云居博三的大脑自动为他理清楚了发生的事。
他的竞争对手情急之下狗急跳墙,组织在警视厅的残余势力顺水推舟。他们一定做了什么引导,让竞争对手关注警用装备厂拿到的地皮;之前那个拙劣的刹车油管把戏应该真的是友商独立策划的,因此才能打消云居博三的警惕心。于是他无知无觉地报警,彻底宣告自己走入了这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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