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把真相告诉了陈夫人,还出手阻止了王生。
王生做鬼的时间太短,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仓皇而逃。
然后他又告诉陈夫人,明日午时,东街上会出现一个邋遢道士,那道士是画皮鬼的克星。
若是她请得那道士出手,就能救活她的儿子。
可她的儿子若是活了,丈夫便要魂飞魄散,永远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
“是要儿子呢,还是救丈夫,你自己选吧。”
说完,他就化作一阵白雾消失了。
虽然大部分观众都沉浸在剧情的震撼里,却还是有人拍手叫好。
“好,这个好!听说老板花大价钱请了幻术师,这戏法变得漂亮!”
坐在他左边的隔着小桌子看了他一眼,低声提醒道:“郑兄,你小声点,大家都在看你呢。”
那姓郑的虽然长得清秀,但性子却十分粗豪,当即便左右瞪了回去,“看什么看,看什么看?”
而贾政领着三个长随,正是坐在他右边,见他如此粗鲁,不禁皱了皱眉,脸上露出了厌恶之色。
索性那姓郑的也知道自己理亏,嚷嚷两声便在朋友的劝阻下,又去看舞台上的表演了。
跟着贾政的小厮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遍低声和贾政说话,引开他的注意力。
“老爷,您觉得这陈夫人会救谁?”
贾政理所当然地说:“陈夫人如此贤妻,自然是救她的丈夫了。”
和贾政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不少。
可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如人意,陈夫人在东市上找到了邋遢道士,又是磕头又是哭求,终于请了那道士回家。
那道士的说法和吴玉娘如出一辙,两个只能救一个。
若是要救她儿子,老道自有法子将心脏追回,再使个还魂法让她儿子苏醒;
若是要救丈夫,便要拿她儿子的尸身做筏子,融成人蜡做个引子,也能还她一个活丈夫。
老道还特意说了一句,“我看夫人也还年轻,儿子再生也来得及。”
但陈夫人非常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儿子,连一秒都没有犹豫。
就在观众哗然之时,陈夫人的台词震耳发溃。
“我是个活人,我也有心,我也会难过。可我的丈夫却从未顾及我,自从成婚之后,一次又一次将外面的女人领回家。
一开始我还会妒忌,还会争吵,可几次之后我就发现,这完全没有用。
当一个男人不在乎你的时候,你的言词再怎么有理有据,他也只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既然如此,我还为什么要在乎他呢?
我也可以不妒忌,可以宽厚大度,可以做一个人人称赞的贤惠妻子。”
她一字一句地说:“只要我不在乎那个男人,自然可以无欲则刚!”
“现在,我要救我的儿子!”
这段台词被她说得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像洪钟大吕一般,震耳发溃。
观众席上一片寂静,许多妇人都被她说中了心声,还有些则是满脸若有所悟,却不知道悟到了什么。
过了许久,贾政回过神来,指着台上抱着儿子喜极而泣的陈夫人,手臂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
此时此刻,他觉得陈夫人就是个毒妇,用贤惠大度伪装自己的毒妇。
在场之人有跟他一样想法的,自然就有反思的。
虽然反思的角度千奇百怪,有人反思不该对妻子过于苛刻,有人反思不该将妻子的付出视作理所当然,也有人反思妻子贤惠是不是因为心里没自己?
就在观众以为,剧情已经完全结束了的时候,道士送走了陈夫人,忽然说了一句,“她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一团黑色的雾气突然出现,等雾气散去,原地变多了一个人影,正是变回男身的吴玉娘。
那道士问道:“你这小鬼,既已寻到了替身,却为何不去投胎?”
彼时那鬼正痴痴望着陈夫人离去的方向,神情一言难尽,心头更是复杂难明。
他并没有回答道士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看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一撩衣摆,跪在了道士面前。
“道长,在下有一不情之情,还请道长成全。”
那老道士挑眉看了他一眼,“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你干脆就别说了。”
收完,就往太阳底下一躺,掀开衣裳开始捉虱子,捉一个弹一下,捉一个弹一下,好不悠闲自在。
那鬼膝行几步,跪到了他面前,“道长,在下不是要害人,而是要请道长在下的魂魄之力,护住陈夫人的儿子平安长大。”
老道长捉虱子的手一顿,终于肯拿正眼看他了,而且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打量。
“你是画皮鬼做久了,脑子出问题了吧?”老道士嗤笑了一声,“先前要害她儿子的是你,如今要护她儿子的也是你。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你这心思复杂多变的,比那掉进海底的针都难摸索吧?”
“请道长成全。”那鬼深深磕下头去。
可是,老道士又不搭理他了,只自顾自歪在太阳底下捉虱子。
于是,那鬼便一遍又一遍地磕头,“请道长成全,请道长成全,请道长成全……”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老道士终于叹了一声,“便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投胎,你也不后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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