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上一次”不算是值得回忆的经历。
高远这么想。
刑警先生固然是当胸挨了一刀,伤得差点死掉,而高远自己也体验了大概算是一生中最大的失败。
这种失败,还不光是被那个少年侦探揭穿了自己精心设计的一系列谜题。
或者不如说,谜题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历尽千辛万苦最后解开的。
在这一点上,高远觉得金田一的发挥还不错,让自己这个设谜的人也很有成就感。
但那个杀人傀儡,“岩窟王”狩谷纯,则实在是个失败的选择。
本以为在被活埋到黑暗中整整12年之后,他对于复仇的执念已经足够与光明的一面抗衡了,谁知到头来还是回归了平庸。
即便是那种人,最终也选择了回到阳光下呢……
在当时的高远而言,感受到的不唯失败,还有莫名的失落。
所以,一生只能行走在黑暗中的,大概只有自己而已吧……
即便是回想起那种心情,高远都觉得有些提不起劲来。
因此在前往那座废墟的时候,一路上都没有开口。
那座建筑原本是一家相当古旧的酒店,据说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
酒店地下室的下方,据说是旧日本军侵华时所开挖的防空洞,贮藏着大量抢掠来的黄金。
这笔财富,在日本投降后因为资料遗失而长眠于地下,直到狩谷教授在研究的故纸堆中捕捉到了片言只字。
受到财宝诱惑的狩谷教授,因而踏上了这条一去不归的寻宝之路。
“虽然对死者有些刻薄,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是孽力回馈了吧。”
从距离废墟很远处就下了出租车,沿着道路一直前行时,明智终于打破了沉默。
高远报之以淡淡一笑。
“刑警先生、也相信这些吗?轮回报应之类的?”
明智摇了摇头:“我指的是,作恶终究会祸及自身。
“你还记得吧,狩谷纯在最后供认杀人罪行的时候,曾经讲过他父亲发现藏宝地点、并带他来香港的过程。
“在他们到达之前几个月,这座酒店突然失火,被烧成一片瓦砾,其中的住客也有死伤。
“虽然香港警方并没有查出纵火者是谁,但据狩谷纯对他父亲那时言行的回忆,多半就是狩谷教授本人。
“为了一己私欲,根本不在乎他人的死活,甚至还为此洋洋得意,这样的行径,和当年侵华的日本军队又有什么区别?”
高远忍不住瞥了慷慨陈词的明智一眼。
“该说不愧是东大出身吗?我没想到刑警先生还是位反战人士。”
如此激进的言论,在21世纪的日本,右翼势力甚嚣尘上的年代,几乎已经绝迹了。
倒是没想到会从一直标榜注重实际案件的刑警先生口中说出来。
明智则耸了耸肩。
“只是基本判断而已吧?
“无视自身先行作恶的事实,一味鼓吹后来遭遇的惨剧,这种行为才是不可接受的。”
“——我觉得你接下来要说到‘小男孩’了。”高远阴阳怪气地说。
虽然对刑警先生的言论没有什么意见,但他这次不知道是如何产生了表达欲,委实说得有些多了。
也算是、一个含蓄的提醒。
明智会心地笑了一下。
“那就说说那位真正的男孩、狩谷纯好了。
“在这个事件中,他确实是无辜的受害者没有错。
“但究其原因,是先有了狩谷教授的罪行,才有他们父子悲惨的下场。他应该怪的,首先是他父亲才对。
“如果他认为有理由向那几个害他的人复仇,那么在酒店火灾中丧生的人们呢?谁又该替他们、向谁去复仇呢?”
“总之你就是反对复仇这种行为就是了。”高远指出。
与此同时,两个人也已经走到了仍然保持着残破焦土样貌的酒店前。
想必是因为远离繁华的闹市区,地处离岛的度假村式酒店其实客流量并不算大,政府方面又着手准备着97年交接,而一时顾不上这边的修整的缘故,整个废墟尘封已久,像是座古早的纪念碑。
明智一边回答着“我是警察嘛”,一边和高远交换了一个眼色。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一处明显带着爆破痕迹的洞口上。
透过被炸塌了一半的墙壁,可以看到斜斜深入建筑基础之下的台级,再往内则是黑洞洞的一片。
“我也可以提前把‘岩窟王’放出来喔”……
御庄芳治那用轻柔语气说出的威胁式的言辞,仿佛就在耳边回荡着。
两个人不发一言,就一起从洞口走了下去。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空间中,一切都无所遁形。
那正是、一如狩谷教授从中古文献中所查到的、旧日本军在此地开挖的防空工事。
防空洞的最深处,靠着墙壁堆放着成排的军事物资,其中武器和衣物等装备几乎原封未动。
而另一边的补给食水则只剩下了空空如也的外包装。
最骇人的是,在这一排箱子前面,有一具身穿军装、坐在座椅上的尸体。
之所以是尸体而非白骨,是因为在地下这种极度潮湿的封闭空间中形成了尸蜡,从而侥幸保留了完整的人体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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