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过了两日,换了三四波太医过来,除了体温稍微降了一些,人仍旧昏迷着,连着三天水米不进,贾母狠心从私库取了一只百年老山参,命人熬煮,一日三顿用参汤吊着。
荣国府向来没什么秘密,主子们发生点儿事很快就能传的人尽皆知,可别说四小姐发光这等稀奇事儿,早就传的沸反盈天。因着只有主子们和贴身伺候的人见过,其他仆从都是道听途说,因而好奇的紧儿,那晚瞧见金光的婆子便借着吹嘘起来,把当晚只是匆匆一眼的金光传的神乎其神,要不是龙凤这类物事不能随便说,恨不得吹成金龙、金凤化身这类玄乎的神迹。
婆子口沫横飞的向众人吹嘘,旁人想要打听更多内容,有殷勤的端茶递水的,还有打扇的,剥瓜子儿的,就差捏肩捶腿了,美的那婆子越说越邪乎,众人哪怕不信,照样听得津津有味儿。
那婆子正说得起劲儿,冷不丁大丫鬟鸳鸯站在身后,慌得一众婆子赶紧起身请安。
“李婆子,老太太叫你过去问话。”鸳鸯说完抬脚便走,李婆子赶紧掸了掸身上的瓜子儿皮快步跟上。
“请老太太安。”李婆子进门便跪下叩头。
贾母并未叫起,“听下人们说你前日晚上看见了一道金光?”
李婆子一听来劲儿了,正想继续卖弄,说不得讨了老太太的欢心能多得几两酒肉钱,深吸一口气儿还未开口便被王熙凤拦下:“你可得小心儿了说,看到什么便是什么,倘若有什么岔子,便是我也不敢向老太太求情饶你。”
就是这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吓得李婆子一身冷汗,头脑瞬间清醒了过来,如实回禀:“老奴前晚起夜,迷瞪瞪见瞅见一道金光飞过,进了姑娘们的院子,至于到底进了哪位姑娘的屋子老奴并未看清。后来听说四小姐的奇事儿,老奴猜想八成是入了四小姐的屋子,便跟几个老姐妹说道说道。”李婆子越往后越小声。
“那金光长什么样子?”一边好奇的宝玉先问出口。
“回宝二爷,金光只在老奴眼前一闪,并未看清是个什么样子。”李婆子后悔当时因为太困只顾着迷糊,没有瞧清楚,否则便能多说些讨主子们的欢喜。
“拿两吊钱给她。”没问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贾母便挥手让人退下。
“多谢老太太,多谢老太太。”喜得李婆子直磕头,白得的赏银,够她喝好几回酒了。
李婆子刚退下,贾母正准备叫了贾赦、贾政商议此事要不要当做祥瑞奏请圣人,可又担心一个不好便招了灾,毕竟现下除了发光并无其他任何奇异之处。
人还没到,碧纱橱内便冲出来一个丫鬟:“老太太,四姑娘醒了。”
“走,快去看看。”
王熙凤扶着贾母一进碧纱橱,只见床上盘腿坐着一人,果然是惜春,脸色也不似之前那般通红,反而莹白如玉透着亮光,跟个玉人儿一般,称之为仙童也不为过。众人只觉得醒来的惜春与之前大不一样,不光样貌上,更多的是感觉上明显不同。
贾母心中惊叹一声,觉得惜春说不得真经历了一场造化,作为从小抚育惜春的人,贾母有自信从她口中问个明明白白,再者小孩子家家能有什么心眼儿,自然是问什么说什么。可惜贾母不知道内里已经被江映蓉这个千年老妖怪附身,说出来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可就不好说了。
为了显示担心,贾母也不要王熙凤扶了,一个箭步便冲到床边,丝毫不像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把搂住惜春,“儿一声”“肉一声”的揉搓着,还一边说“这几天吓死祖母了。”要是真正的惜春,恐怕这会儿已经被贾母的做派感动的不行了。
738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吐槽道:“贾母真是个戏精,叫的这么情真意切,搞得她真的有多宠爱惜春似的。合她心意的就多宠一点,不合心意的立马丢到一边。”
江映蓉被搂了个满怀,捂得差点喘不过来气儿,索性也不说话,就让贾母自个演儿,看她能演到什么时候。贾母卖力的演了一会儿,发现正主儿不搭话,没有配合的,哪怕边上你一句我一句的:“四妹妹你终于醒了”,“四妹妹可大好了?”,惜春都没应承一个字儿,以为人真的烧傻了,赶紧从怀中扒拉出来看一看。
然后就见着小姑娘挨个盯着人看,看的众人有些莫名,那眼神儿仿佛透露着陌生。宝玉先叫出来:“四妹妹别是烧傻了吧。”这一提醒众人心里就开始犯嘀咕,瞅瞅都被说成傻子了还没反应,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惜春妹妹我是谁?”王熙凤先问出来。
江映蓉故意慢半拍才回道:“你是琏二嫂子。”
“那我呢?”宝玉又凑热闹。
“你是宝玉。”宝哥哥这么肉麻的叫法江映蓉可叫不出来。
“那她呢?”王熙凤指着贾母问。
“老太太。”
“老祖宗,这下您可以放心了,依我看惜春妹妹这是大好了。经此一劫,我看妹妹越发出挑了,跟个玉人儿一般,咱这些皮糙肉厚的更是比不上了。”
如此一说,气氛一松,靠后边站着的迎春和探春也露出一个笑:“恭喜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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