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去山顶看看么?那儿的雾淡。”
“好。”
叶挽秋点头,正想习惯性道谢,却才刚说了一个“三”字便被对方忽然翻身上马坐在她身后的动作打断。
哪吒伸手拉过她手里的缰绳,好像完全没看到她的震惊,只淡然提醒句:“坐稳。”
下一秒,鞭绳起落间,方才还温顺安静的骏马朝立刻嘶鸣着山顶飞奔而去。
当静止的空气变成风,穿行在雾中就像穿行在水里。那些不断后退着的层叠森林则是招摇的水草,充斥在视线里的每一寸。
这是她第一次骑马,很快就被这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体验吸引住,却又因为山风料峭,寒气浸身而有些克制不住地畏缩,连忙伸手将大衣裹得更紧。
哪吒垂眸看她一眼,注意到她像是本能想朝自己怀里缩,却又谨慎保持着些许距离的动作。浅红嘴唇轻轻翕张间,他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只暗暗控制缰绳让速度慢些下来。
一过半山腰,雾气就开始变得稀薄了。阳光倾洒而下落在身上,温柔灿烂。
来到一处开阔草地后,哪吒将马绳随手系在一处树干上。叶挽秋看着他熟练无比的动作,忍不住好奇问:“三公子是几岁开始学骑马的?”
“七岁开始接触,到了八岁的时候便正式上马。”
“这么小的年纪?”
“小?你不也是这个岁数开始学刺绣么?”
确实是。
不过叶挽秋也就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他还记得。
“是李司令教你的吗?”
“不是。在我十四岁以前,他都从来不怎么管我,所以我的骑术枪法一类,都是军部里的老前辈教我的。”想了想后,哪吒又补充,“不过他的副手,钟明汉,算是系统教导过我的老师之一。”
父亲放着自己的儿子在十四岁以前都不管?
叶挽秋愣了愣,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对方的话。
“很惊讶?”哪吒笑一下,不难猜到她此刻的感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脸上那种过分浅淡的笑容背后,有着许多不曾被她了解过的落寞。
正在她犹豫该找什么话题岔开的时候,哪吒却主动朝下说去:“你应该知道,锦城二十年前的军部司令是宋盛鸣。那个时候,西南军阀的势力范围也还不是如今这样完整,反而是一盘散沙,各自内斗。”
他说着,沿着脚下的崎岖小路放慢步子朝前,似乎是对这一带很熟悉。叶挽秋跟着他穿行在那些盛满阳光的野花和翠绿草叶间,拨开垂在眼前的树叶时,看到他的身影被朝阳勾勒得格外欣长又单薄。
“你口中的那位司令,原本是管辖着宜城那边的一名将领。后来在西南几个军处内乱之时,他同川东那边的军力联合,占据了如今西南的半域之地,最后又因为北崎军阀的支持而最终成为现在这个西南军部的司令。”
叶挽秋听到这里,大概能猜到,北崎军阀之所以会选择支持李靖,恐怕是因为殷素华和他结婚的缘故。
“我出生的时候,正好是那场战争最混乱的末尾。因为母亲那时候劳累过度,身体也远不如从前。所以我一生下来就病疾不断,还不能跑不能累,连开始学骑马的时间也比两个哥哥晚了两三年,更别提其他的。”
他说着,视线越过那些在漂浮山腰处涌动的白雾苍茫,隐约可见的森林连绵,依旧用一种平静的语气陈述道:“那时候,许多人都以为我活不过十岁,他也这么觉得。而且那时候的西南军部还不算稳定,因此他更没有心思来看管我。毕竟,比起一个生来多病无用,又活不过十岁的孩子,另外两个显然更值得他花心思去培养。”
叶挽秋专注地看着对方,想从他脸上捕捉到哪怕微末的难过,不甘,甚至仇恨。
但是哪吒的神色实在太空白,像是覆盖着厚厚的隆冬深雪,没有任何温度或者情绪可言。
她忽然很想抱抱对方,就像抱着那个曾经被断言活不过十岁的,独自挣扎着活下来的,被自己父亲放弃了十四年的少年。
“后来我便自己训练我自己,不为别的,只想多陪母亲两年。那时候,母亲也觉得我可能活不过十岁,也知道他基本已经放弃我了,所以总带着我去听各种歌剧,希望我能高兴些。”
“她喜欢歌剧,喜欢跳舞,我所知道的基本都是她教的。这么多年了,她对歌剧的热爱倒是一点没变。”说到这里后,哪吒忽然话锋一转,同时朝叶挽秋看去,眼底里浮现出些许难得的柔和,“所以母亲会这么快同意你去剧院唱歌,她很喜欢你。”
他提起这个话题,叶挽秋就想起他是怎么得知自己唱歌如何这件事的。
“之前她还问过,你从学堂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吧。左右我妈妈也是希望我回去接手绣铺的生意。”
“你不是喜欢声乐么?”
“是喜欢。不过,家里也只有我一个孩子,再怎么也不可能丢下绣铺不管的。所以,对于声乐的话,也许我永远都只能是喜欢了。倒是趁着这几年还算自由,能多唱几天是几天吧。”
哪吒听完,没有过多的劝说或者感慨,只问:“那你想一直唱歌么?”
“这也不是我想不想就能……”
“你只要回答想还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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