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虚波澜不惊地开口:
“你终于撞到头了吗。”
八重就很想问问他终于是什么意思。
但她憋住了。
本来就只是心血来潮的小玩笑,她放松肩膀,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还真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各种意义上的。”
虚眯了眯眼睛,一旦稍微收敛笑容,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感觉便会像刀尖一样滑出来。
暗杀组织的幕后首领也许和当代小年轻的流行文化完全脱节,但他也猜得出这不是什么好话。
八重朝他伸出手来,掌心朝上:“把手给我一下。”
“……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到什么做什么。和你在一起的时候还非得有目的性吗。”
她觉得自己大概知道普通的人类伴侣之间是怎么相处的。
这些年看到的、见到的,早就记在脑子里。想要这么做的想法是从何而生,也许是在此刻忽然冒出来的,也有可能她一直都埋藏在心底深处。
男性的手很宽,手指骨节分明,虽然常年握刀,却并不粗糙。
夺去无数、同时也被夺去无数的手,乍看之下除了略苍白的肤色,和普通人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分别。
八重将她的手放上去,和虚掌心相贴。
另一个人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八重垂眸看了两个人的手一会儿,忽然道:“……你的手指比我的长很多。”
手掌也比她宽。
这个理所当然的发现令她觉得新奇。
八重坐到虚身边,张开五指和他的手指相叠——她的指尖堪堪够到他的第三个指关节。
“有人夸过你的手很长吗?”
眉梢微扬,虚毫不留情地泼她冷水:“所以呢?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有的哦,因为我想夸你。”
八重动了动手指,找到虚的指隙,和他五指交握。
“看,握手完成了。”她眨眨眼睛,如是笑道。
温暖又柔软的体温,不带攻击性也没有侵占的意味,像偶尔落在湖面上的阳光,又或是到了时节便会盛开的花,自然而然地循着世间的规律,而两个人相握的手也是如此。
虚停顿了一下。
“你想做的就是这件事?”
身侧传来另一个人的重量,八重倚着他叹了口气。
“对,你猜的没错。”
清风与光影,窗外的世界似乎很遥远。
脸上依然戴着那假笑,虚慢条斯理道:“你在高兴。”
八重蹭着他的衣服点点头:“我在高兴。”
“就为了这种无聊的小事。”
“对,就为了这样无聊的小事。”
虚最后作出结论:
“不可理喻。”
胸膛随着无声的笑声震动起来,八重含糊地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吗。”
然后又更加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老头子。”
虚的刀就在后面的刀架上放着。
估计从来没有见过胆子比她更大的人,也许是在考虑,虚不言片刻。
“想死吗。”他和煦道。
八重用手指刮他掌心:“想死的人不是你吗?都在这么努力地计划毁灭世界了。”
虚抓住她乱动的手。
“你会和我一起下去。”
他低声笑,眼底的神色恍如逐渐凹陷的淤泥,浸到深晦难辨的黑暗里。
一起。
“……我知道。”
八重叹了口气,仿佛两人只是在聊今日的天气。
“无所谓吗?”
“不,当然有所谓了。”
靠着虚的肩膀,八重闭了闭眼睛:
“但因为是你,所以没办法。”
不可理喻。
*
薄金色的阳光越过窗格,斜斜落在打磨光滑的地板上。
诺大的道场空旷安静,厚重的建筑物充满古木的气息。檐角的神龛垂下白色的注连绳,靠墙的木架上置着木刀和长柄。
八重随便束了束长发,从架上取下一柄训练用的木刀,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挽了个刀花握实了。
“要来吗?”她转身笑道。
道场正中居首的位置,虚披着漆黑的羽织好整以暇地立在那里,手中的木刀闲闲垂着。
“这个问题,似乎应该问你。”表情带着点玩味,虚摩挲着刀柄,漫不经心道:“居然对不自量力的败北持有兴趣。”
“你只用陪我随便练练就好。”八重走到虚对面,两人之间隔着大概一间的距离,“整天待着不活动,身体会生锈的。”
将木刀倾斜举起,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还是先问一下好了——你懂得点到即止的意思吗?”
天照院奈落培养出来的杀手,需要修习各种各样的武艺和技巧,剑道是其中之一,由组织内资历够老的剑道师范教导,首领是不需踏足道场的。
就算有资质奇佳的苗子,也能扔给现任的十三代目去指点,基于以上原因,八重有充分理由怀疑虚已经很久没有碰过木刀了。
虚侧了侧头,唇角笑意薄凉:“点到即止,不就是留一条命的意思吗?”
“……”八重沉默地别开视线,“新人没有交给你指导真是万幸。”
不过,她倒也理解了听到她想借一下道场时,胧那难以言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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