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会去恐惧自己的城市。
看见某个混乱中想要趁机抢劫的男人被滴水兽抓着脚踝吊至半空中，迪克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他转过头，看到了蝙蝠侠勾起的嘴角。
迪克也下意识笑起来，他看向远处，能看到市政厅的旗帜又升了起来，随口道：“我听说市长女士表示市政府会承担城市洪灾中——”
迪克：“？”
他用余光瞥了眼身侧，蝙蝠侠又消失了。
……
薇薇走在地下，杰森跟在她身后，她注意到杰森在进入地下之前把定位器丢掉了。
他们或许并不是在走，而是在“一团空气”的包裹下直接下降。
她也注意到杰森精神紧绷，手臂自然下垂，保持着某个最适合拔枪的姿势，但他并没有拔=出来——他似乎是以为他们这是要去讨伐地下的巨龙巢穴，做好了在这陌生旅途中死亡的准备，即使他死而无名，没人知道他会在地下遇到什么。
现在在他脑海中以“恶龙”的形象存在的估计只有C先生吧。
薇薇想了想，主动挑起话题：“雷霄·奥·古的确想要在哥谭市通过献祭召唤黑暗维度神明的投影，但他失败了。”
“投影？”薇薇的话就像是某个“准备战斗”的开关，杰森已经把枪握在了手里，另一只手虚握，好像随时能抽出一把刀，“有人阻止了他？我在塔利亚那里听说雷霄突然失踪了，而且失去了联系。”
薇薇知道为什么，这位刺客联盟首脑被传送到了阿卡姆镇，就是不知道是不小心进入了阿卡姆镇的阿卡姆疯人院，还是进入了那著名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学，似乎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我阻止了他，”薇薇直接说，“不过就算我不这么做，他也必定会失败，因为我的死亡是无法作为献祭材料的——”
杰森顿了顿，在一片黑暗，地下百米中，只有他们携带的设备在发出光芒，他知道薇薇要说出什么了。
“因为我已经死了，死者不会死去第二次，”她似乎笑了一下，“而他本就没法杀掉我，这一切只是个闹剧……雷霄确定哥谭市是那座罪恶之城，似乎寻找了预言者确认了这场百年一遇的洪水出现，但哥谭并不是他的城市。”
哥谭也不是C先生的城市，杰森在心中默默说道。
他们似乎到了目的地——即使杰森不知道目的地是何处，但他们停了下来。
她把手按在了面前的墙壁上，杰森也不知道眼前的墙壁是地下那座城市的哪一面墙，半晌，她将手放下了，女孩说：“好了，已经看过了。”
杰森：“你想让我看……？”
“我的尸体，”她说，“我的……尸体。”
是城市的尸体，也是“人”的尸体，都在墙壁之后，她本想要让他真正看一眼，但走到这里，她突然放弃了。
杰森是看过那座地下城的，他差点死在那座地下城，而现在，随着她的“苏醒”，残喘着的地下城已经彻底化为乌有——或者说，当薇薇还没记起原本的记忆时，就命令岩浆中的种族填埋这座残破的城市，大约当时已经意识到，旧哥谭市本就是可能会使新哥谭市覆灭的不稳定因素，是随时会毁灭的无魂之地……还不如由她来亲手毁灭。
七年前，她是从地下逃往地上，最后还是死在了地下的奴隶。
七年之后，她是苏醒的城市之魂。
杰森也将手放在了拨开泥土露出的墙壁上，他回想自己在地下城看到的景象，沉默不语。
“我在……那个时候，觉得世界就是没有光的，周围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的，”那些记忆就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薇薇回忆起来时，声音也是犹疑的，比起在地下当奴隶的过去，在地上从一具无名尸体到义警的记忆要清晰不少，“然后我逃到了上面。”
“但你知道是，这里毕竟是哥谭市，”她的眼前闪过了东区泥泞的地面，气味不太好闻的下水道，以及从天空中飞掠而过的蝙蝠，“在最开始，一切都很糟糕——”
但她已经无法对那时候的感情感同身受了，即使记忆和当初的情绪那么清晰，因为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另一个物种。
杰森顺着薇薇的话语去回忆，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棕发的小女孩躲在建筑的阴影下，像每一个哥谭市的流浪儿一样，她是从旧哥谭市来到这座城市的，两座城市的建筑风格是相像的，可人们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她那双眼睛打量着哥谭市的高楼时，在想什么呢？
“我当时想，”薇薇顿了顿，想要微笑，“原来天空是这样的。”
原来这里总是下雨。
原来地上与地下的滴水兽雕塑没什么区别。
什么是哥谭，什么叫做“山羊之乡”？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感觉每一条道路，每一个拐角都是活着的——这里就是哥谭。
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很棒的城市，远远比哥谭好得多的城市，但她在来到那些城市之前，她已经爱上了哥谭市。
为她愤怒，为她恐惧，为她着迷。
——为她而死。
“我爱哥谭，”杰森恰在此时说，“我爱这里，即使我和你一样……”
为她而死。
这或许是每个哥谭人的宿命。
他收回按在墙上的那只手，然后慢慢的，慢慢落在了薇薇的肩头，最后迟疑了一瞬，放在了她另一边的肩上，并缓缓将她拉至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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