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上的痛感消失，苗晨看着屋内的满地狼藉和眼前凹陷变形的房门，一时间不知道走廊中都发生了什么，他唯有站在原地汗流浃背的喘息。
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苗晨低头瞄了一眼时间，才过去两分钟而已，他放低自己的呼吸声，站在门前不敢轻举妄动。
门外忽而传来一声铁棍的落地响。
紧接着门把被掰动了两下，还传来了钥匙插进锁孔内的声音，在苗晨惊惧的眼神中，宿舍的门锁被钥匙轻易的转动。
咔嚓一声，房门被打开了！
苗晨背着光抬起头，看向那个推开门与自己仅有一桌之隔的黑衣身影。
当那个人抬起头，露出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时，苗晨的瞳孔紧缩——
第43章 触感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那人坚毅的下颌收拢在高领的黑色风衣中，额前的短碎发微微遮挡住眼睑，夜幕下唯有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像是一股潮汐旋涡, 强烈的吸引着苗晨的注意力。
让他一时间难辨真假，忍不住喃喃自语。
“李……司界？”
真的是李司界吗？
还是自己在危机时刻产生的幻觉？
苗晨怔愣在原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不敢相信自己找寻这么久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面前。
而伫立在门前的人挪开眼, 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宿舍中。
“是我。”
简短的两个字, 有力又令人惊诧。
苗晨大脑瞬间宕机, 他盯着眼前的一切久久未能回神，不论是空无一物的走廊，还是突如其来的一个长相和声音都酷似李司界的人，让他不可避免的以为是自己产生的严重幻觉。
如果真的是幻觉, 又要怎么打破眼前的景象。
苗晨不知道, 他只能刨根问底的怔怔开口：“那道黑影，去哪里了？”
听到他的问题，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款熟悉的微单相机，正式之前史同带回来又丢失的那一部, 然后苗晨眼睁睁的看着相机在他的手里反重力的慢慢腾空, 随后化作一抹烟灰消散在空气当中。
“黑影和这些东西是致幻剂造成的幻象, 只对产生幻觉的人形成伤害。”
他的这套动作像是在变魔术一样, 让苗晨怔愣不已。
既然相机和黑影都是幻象？那什么是真实的？
苗晨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宿舍门上还未拔下的钥匙, 又回想起手机里的几条短信, 突然间这段时间里的很多事情，好像都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
“最后一把宿舍钥匙是你拿走的？那两条短信也是你发来的？”
尽管问题的答案已经摆在面前，苗晨还是不可置信的问出口。
他看到眼前人轻微颔首，没有否认这个事实。
苗晨开始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对方, 他神情凛然，并不相信这个人就是李司界，哪怕对方的声音和脸都极具欺骗性，但这一切感觉就像是在做梦般的不真实，也太过突然。
“不对，你不是李司界，他不会故意躲避我，也不会有意欺瞒我。”
他始终是个单纯的邻里大男孩，是个成绩优异的大学生，是比他年龄小却平日里会悉心照料自己的人，这才是苗晨记忆中该有的李司界的样子，而不是眼前这个能顷刻间打破黑影幻象的陌生人。
听到他的话，站在门口的人浑身一僵，他微微低着头，碎发遮挡住了双眼，然后晦涩启唇。
“我想尽快带你离开这里。”
他状似有些焦急的说出这句话，又停顿半晌，不再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对不起。”
对不起？
苗晨双手握紧成拳，一股无名的怒火由心底升腾而起，在被尚销售算计得无计可施面对生死时刻都不曾这般生气过，他怎么能用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来敷衍自已？
苗晨深吸口气，尝试压制住这股怒火，他不想让自己失控。
李司界低哑的声音继续从头顶传来：“盒子已经找到了，我带你离开——”
“我不走。”
苗晨低着头，没有看他，语气也降到了冰点。
“我不走，也不会被你随便敷衍的几句话就轻易离开，至少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躲着我，为什么对我有所隐瞒，为什么明知道我在这里疯了一样的找你，你都不肯与我见一面，还佯装成陌生人发两条不痛不痒的短信，为什么要这么骗我？”
这样做很好玩吗，让他看起来像个傻子被玩得团团转？
回想到在上一个盒中世界的地下室，两人在对视的那一刻，苗晨就清楚的知道李司界是认出自己的，他那通慌不择路的逃跑就是在故意躲避着自己，和这次一样。
他现在甚至有些感谢尚销售的所作所为，如果不是他今晚突如其来的算计，李司界不会冒然现身，苗晨也无论如何都猜不到在学校里一直帮他的人就是自己苦苦找寻的人。
而他曾设想过无数次找到李司界后，两人重逢时激动开心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有今天这样令人怒发冲冠的一幕。
僵持间，宿舍内沉默的气氛让空气变得凝固，外面八月的三伏天也莫名的寒彻入骨。
“哥，对不起。”
啪的一声骤响，苗晨的双手拍在桌子上。
“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你也不要喊我哥，我要的是你的解释，我要的是一个清楚的答案。”
见他生气到声音都在发颤，李司界不禁上前两步，抬起胳膊想要握住苗晨撑在桌面上的手，却被苗晨无情的一把挥开，连同他手上戴的黑色手套都被扯掉。
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还有一只悬在半空鲜血淋漓溃烂腐败的手，血肉下连白骨都隐约可见。
苗晨愣住，看到李司界迅速将手套戴好，遮挡住那一闪而过的腐朽之躯。
他的身体竟然还没有恢复？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和动作，只有降到冰点的空气在慢慢解冻。
李司界沉默良久，才喑哑开口。
“没有见你，是因为不想让你看到我过于狼狈的样子。”
听到这句话，苗晨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他看着李司界一身黑色的衣服从头到脚的将自己包裹严实，原来是为了遮挡那副血淋淋的身体，这一刻纵然苗晨有千般怒火，也都因此烟消云散。
“你是自愿去溶血的，对吗？”
苗晨认真的看向他。
李司界不再隐瞒，嗯了一声。
苗晨感到浑身有些无力，他不理解：“为什么？”
“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什么理由？”苗晨觉得十分可笑：“什么理由能让你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
“我想保护你。”
李司界抬起眼，深褐色的瞳孔内是不容质疑的坚定。
苗晨愣在原地，与他对视片刻后，又忍不住出声反驳：“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样说我就能轻易原谅你了是吗，李司界你不要太过分了。”
李司界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苗晨。
“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我，就跟我一起回家。”苗晨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摆，定声道：“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你要答应我回家后不许再乱跑，也不许去陈教授那里，更不能再接触什么BOX实验，我们一起在家里等这场天灾过去，等安姨回来，一起过从前的普通生活，这就是对我最大的保护。”
话音落下，与他对视的李司界却再一次的挪开眼神。
“对不起。”
“我说过我不想听对不起！”
苗晨拽着他衣服的骨节泛白，看着这个昔日里与他同吃同住兄弟相称的人，突然间感到无比的陌生，只是分开了短短两个月，他好像已经不认识李司界了，眼前的人也不再是那个普通寻常的大学生。
“所谓的BOX实验就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连家人都不管不顾了？”
看着李司界依旧的沉默不语，苗晨的一双手几度握紧，最后他整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有了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好，你要做什么我陪你一起做，做完你想做的事情我们再回家。”
既然他一意孤行，那自己也可以奉陪到底。
“不行，太危险了，我带你离开。”
李司界没有犹豫的果断拒绝，他伸出手，拉住苗晨的手腕，想要带他离开宿舍。
苗晨却第二次甩开他，然后转身直接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管不顾道：“我不会自己走的，接下来你去哪我就去哪，就算你要上刀山下油锅我都跟着你去，直到你什么时候愿意和我乖乖回家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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