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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C位出道_南溪糖醋鱼【完结】(155)

  “我们兄弟二人,承蒙二爷照顾、抬爱,这几年,也练出了些本事。以后有机会,我们定登门答谢二爷。”慕秋筠恭顺道。

  程颢冷笑,不再理会,顾自低头拉着曲儿。

  荀鄂一脸惊惶,看看他,再看看慕秋筠,抿着唇,不敢出声。

  慕秋筠抬手,按住他后颈,向程颢道:“二爷忙,我们先告退。”

  “你们以为走出我这宅邸,就是自由身了?”程颢哂笑,“人啊,各有造化,是生是死,自己搏去吧!”

  落幕,中场。

  章学上场,身后是袁直、文野等伴舞。

  章学在前场独舞,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轻飘飘的舞服,袍角袖口都做成了羽毛式样。

  衣服轻盈充满仙气,舞蹈却一弹一跳,极有力量。

  笼中鸟用进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桎梏,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发力,竭力冲向属于自己的那片蓝天。

  他身后的伴舞们,也穿着相同风格、更简约些的衣服,如同呼应章学般,在音乐高潮点,所有人齐齐张开手臂。

  他们的动作并不整齐,有些人是民族舞,有些人是爵士,可偏偏这诡异的东西混合,又契合了舞台的整体基调。

  鸟儿离开了牢笼,却要自己面对风雨。

  他不堪重负,摔倒在舞台上,身后的同类一片惶急,似想奔上前帮助,又似强自按捺焦躁。

  纷杂的呼声里,前场的鸟儿重拾力气,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张开翅膀。

  乐曲音调转高,舞台特效风雨交加,鸟儿穿梭其中,一次次摔倒,又一次次站起。

  终于,等到了日光倾斜,云销雨霁。

  洁白的羽翼在蓝天中绽放。

  舞蹈落幕,全场掌声。

  慕秋筠与荀鄂换了礼服,两人穿着同样的深灰色西装,衣装笔挺,眉眼明亮。

  两人穿过半场,候在道具台下。

  台上,赵怀笛一身浅粉色长袍,咿咿呀呀唱着曲儿。这次唱的不是《四郎探母》,而是一段改编了的戏腔。

  杨钧则灰色长衫,在台下与他相应和。

  两人嗓音一高一低,余韵悠长。

  观众掌声连绵,赵怀笛与杨钧则四目相对,似是脸红了,敛眉低首,轻轻将头别到一边。

  旁边看客起哄,场边的乐器组队员奏出轻快的小曲儿,杨钧则笑着扔给赵怀笛一锭银子。

  霎时俊脸羞红,赵怀笛局促离场。

  慕秋筠和荀鄂互视,眼中都流露不屑。

  两人登场。

  又是舒缓悠扬的西文歌曲,两人缓缓唱着,眉目间透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们是在为自己唱歌了,那种自由的意志几乎要冲破身体束缚,在他们周身每一处都显露出来。

  二人唱得忘我,并没有发现,台下宾客正在陆陆续续离开。

  一曲终了,二人回到现实,看着空无一人的看台,同时怔了。

  转场,一间小屋,是二人现在的家。

  荀鄂直接坐在地上,对桌边的慕秋筠道:“哥!我还是想不通,人为什么都走了呢?”

  他气急,以手背击打手心:“三天了,每次都是唱着唱着人就都没了,以前从来没这样过啊!”

  慕秋筠表情沉沉,淡声:“慌什么,那些老客都是卖程二爷的面子,现在离了程二爷,散了也不奇怪。”

  他闭上眼:“散了才好。老客散了,才有新客,到时才算我们真正的出头。”

  荀鄂半认同半迟疑:“我还是慌……”

  他们互不言语,各自离台。转眼重新登场,这次却连一开始的老客都没了,宾客桌旁空无一人,两人对着空落的席位,唱完整场。

  荀鄂下了场,坐到桌旁,闷头哭起来。

  慕秋筠失魂落魄地走到他身旁,唇徒劳开合,却没说出一个字。

  一派沉寂。

  角落里忽然响起二胡弦音。

  聚光灯打过,程颢拉着二胡,旁边站着水袖长衫的赵怀笛。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浅水龙被困沙滩;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离山虎落在平川。”

  和缓婉转的唱词,好似在讽刺兄弟二人此时的处境。

  程颢笑得冷酷而残忍,那双眼透出讥笑,就这么凉薄地注视兄弟二人。

  灯光渐暗,程颢的身影消失。

  荀鄂抬起头,满脸疲惫,头发凌乱,哑声:“哥,不能继续这样了。”

  慕秋筠如梦初醒,刚回神地胡乱点头:“对,说得对。”

  荀鄂张口,却被慕秋筠的话音截断:“我们得去找宋四爷。”

  “我不是这个意思……”荀鄂低声,但慕秋筠仿佛没听见他的话,魂不守舍向外走去。

  荀鄂连忙跟上。

  画面转,两人站在宋府门外。

  队友扮演的下人回:“二位请回吧。宋四爷不见客。”

  荀鄂请求:“宋四爷以前常来听我们唱戏,您帮忙通禀一下。他怎么可能不见我们呢?”

  “哦……是您二位。”恍然大悟状,“您稍等。”

  二人目露喜色,慕秋筠紧紧握住荀鄂的手。

  片刻,那人回来,手中一封书信:“宋四爷让我把这封信转交二位。”

  “一封信?”慕秋筠手指攥紧,泛着白,“四爷人呢?”

  “我不是说了,四爷不见客。”那人神情不耐,“信是四爷亲手写的,现在交给了二位,二位且回吧。”

  慕秋筠从他手中抢过信封,粗鲁而急切地撕开,手指颤抖,展开信纸。

  “二位:

  展信安。

  二位离开程府已有月余,宋某闲暇时,到场观赏过二位的表演。

  实在是令宋某失望。

  宋某以为,二位脱离程某掌控,技艺该越发精湛才是。

  难说,难说。

  此后宋某不再叨扰,祝二位一路长红。

  就此别过。”

  薄薄的信纸飘落,慕秋筠面色苍白如纸,挺拔的身形晃了晃,猛地摔倒在地。

  “哥!”荀鄂急出了眼泪,忙弯腰扶他。

  慕秋筠紧紧抓着他袖口,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表情急切而惊恐,硬生生让俊俏的脸显出几分狰狞,额上冒出细汗,鬓角可见青筋。

  “他怎么能?他怎么能……他怎么能!”

  一连三声,层层递进,情绪越发激动。

  “哥,咱们先回家,”荀鄂流着泪,扶他起来,“先回家,咱俩一起,什么都能解决。”

  慕秋筠面色灰沉,回到家中也一语不发。

  荀鄂坐在他身边,低声道:“哥,我看明白了,我们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慕秋筠一动不动,荀鄂握住他的手,难受道:“没事的哥,咱们努力,精修技艺,总有好起来的那天。”

  “到时候我们的台下还会宾客满盈,有人心甘情愿给我们送上礼物……”

  “不可能了。”缥缈的声线,不带一丝感情,慕秋筠说,“得罪了程二和宋四,这城里哪还有我们立足的地方。”

  “靠自己?呵……”

  他轻笑,笑声逐渐不受控制,整个人笑得俯下-身来,手掌盖在面上,指缝却溢出泪水。

  “可是总要想办法啊,哥。”荀鄂看着他,又难受又焦急,想要伸手抱他,却怯懦地僵在半空。

  慕秋筠打掉他的手,靠回椅子上。

  两人旁侧,漆黑的舞台亮起束光,程颢坐在光里,手持二胡,不紧不慢,低沉哀伤的曲调萦绕全场。

  曲调混杂着,程颢低沉凉薄、不怀好意的笑。

  荀鄂面上的沮丧散去,渐渐盈满愤怒。

  他握紧拳,对慕秋筠道:“哥!程二禁锢了我们一辈子!他的一言一行,早成了你我心里的阴影。我们现在走出来了,好不容易才走出来,怎么能还被它束缚?!”

  他站起,向前走了两步,坚定道:“我们一定要挣脱!只有我们自己站起来,才算真的摆脱了程二!”

  他转头,慕秋筠对他的慷慨陈词毫无反应。

  “哥!”荀鄂焦急,转身拉他。

  “别烦我。”慕秋筠淡淡地说,仍旧闭着眼。

  杨钧则站到台侧,哼了一段小曲转场。

  舞台落下一帘纱幕。

  纱幕前,荀鄂在练歌,不是戏曲,也不是英文歌,而是结合了西洋曲调,填了中文的歌。

  纱幕后,慕秋筠靠坐床边,手中一柄烟杆,背景屏幕烟雾缭绕,灯光昏黄。

  沉沦颓丧的哥哥,激情洋溢的弟弟,巨大的反差引得全场尖叫。

  荀鄂有一把少年音的好嗓子,嗓音清澈,唱着婉转缠绵的情歌。

  慕秋筠刻意压嗓,声音沙哑,在帘幕后低低地和。

  相同的曲调,同样的歌词,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境与意境。

  舞台大屏烛火摇曳,一支蜡烛燃至灰烬,又起一支蜡烛。

  周而复始。

  舞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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