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闻言心下一顿,他明白陈御医为什么不敢在其他人都在时说这种话,本来他也请陈御医帮忙隐瞒外界裴折玉中毒的事,结果现在不是裴折玉病得太重不能醒,而是他自己不愿意醒,这事能传出去吗?
陈御医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老臣从前在医案上也见过这种大病之后昏睡不醒的例子……王妃,如今殿下身体已逐渐好转,或许等殿下放下心结,殿下自然便会醒来。”
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慰谈轻,谈轻心情有点复杂,他知道裴折玉的心结,他那病就是心病。
谈轻也不想为难一个帮着他们忙了几天几夜的老御医,很快调整好心情,跟陈御医说:“我知道了,陈大人辛苦了,这件事和我家王爷中毒的事,还请陈大人帮忙隐瞒,不管什么人问,都不要透露半分。”
陈御医道:“老臣省得。”
谈轻心里有点乱,跟陈御医说了几句,便让福生和燕一进来送客,临走时示意福生带上一些银票给陈御医和他的徒弟,当是这些天辛苦他们的补偿,也是嘱托陈御医师徒帮忙隐瞒裴折玉病情的一份谢礼。
送走陈御医师徒后,谈轻依旧给裴折玉守夜,无非就是给他擦擦手擦擦脸和擦擦脖子的。
他已经躺在床上七天了,不打理干净容易病情加重,只是今夜的谈轻没有往日的耐心。
谈轻拿着拧干的湿巾帕胡乱给裴折玉那张俊脸一同乱擦,没好气地拉起他的手擦手心。
燕一下半夜过来,福生在外面打盹,内室就只有谈轻和裴折玉,谈轻想,又没有其他人看到,他岂不是想对裴折玉怎样就怎样?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也没想怎么样,给裴折玉擦手时动作还是轻柔的,就是心里堵得慌。
“都睡了七天了,你还没睡够?还不想起来吗?”
谈轻小声抱怨,“是不是要等到回京城那天,你才肯醒来啊?那你还得再躺上半个月吗?”
可是从裴折玉病了到今天,足足七天,他们请陈御医过来没避开外人,皇帝肯定早就收到消息了,却没派人过来问过半句。太后也是,更别提皇后和太子、瑞王那些人,也就只有大公主上门来看过一眼。
但大公主也不过是看在亲弟弟宁王的面子上罢了。
皇家亲情凉薄,一母同胞的兄弟都有可能反目呢,更别提裴折玉本就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谈轻越想越气,“裴折玉,你好蠢,你醒不醒,除了我们这些在意你的人还有谁会在意?”
这次刺杀不成,哪怕燕一后续安排人抹去痕迹,让皇帝的人再难追查到痕迹,也势必在皇帝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皇帝恨裴折玉都来不及,现在不动裴折玉,不代表以后不会动他,恐怕只会盼着他早死。
眼下屋中只有躺着昏睡不醒的裴折玉和谈轻,谈轻也不怕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按着陈御医教的手法揉按裴折玉手上的穴位,低声说:“你现在生病,最高兴的人就是那老淫贼狗皇帝,你说你蠢不蠢?说不定他就盼着你永远别醒来,他就安全了!”
“你现在躺着,还怎么谈报仇?”谈轻说道:“你这么多年都忍过去了,怎么这次失败了就不能忍?你想过怎么跟你娘交待吗?”
提到宁芮,话题便有些沉重了,谈轻深吸口气,还是没忍住伸手捏住裴折玉耳朵,“你要是能听到,就给我早点醒来,听到没有?”
然而裴折玉没半点反应,谈轻有点不甘心,“你一直这么躺着,赔钱货跟谈淇肯定在背后嘲笑我,笑我嫁了个病秧子,守活寡。”
“我可不想被他们欺负,他们要是欺负我,我生起气来说不定会把皇宫给点了,到时没人给我善后,我这个隐王妃就要玩完了。”
谈轻盯着裴折玉苍白的脸,人还是没半点反应,气得他直咬牙,“裴折玉,你躺着倒是安宁,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人值得你留恋吗?”
裴折玉依旧没有回应。
谈轻泄气了,趴在床沿,揉了揉眼下的两抹青黑,“算了,没意思,不跟你浪费口舌了。”
他已经很多天没怎么睡觉了,一向作息规律的谈轻已经很困了,既然裴折玉的病有了好转,他心头的大石也算放下了,本来只是有点不高兴想趴一会儿,没想到睡着了。
福生在外面打盹也不安生,时不时醒过来,就要进来看一眼,这回绕过屏风一看,屋中烛光昏沉,谈轻已经睡着了。福生轻手轻脚走过去,拿起外袍披在了谈轻肩上。
谈轻这些天辛苦了,脸色憔悴,整个人恹恹的,好不容易睡下,福生希望他多睡一会儿。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福生余光瞥见裴折玉在谈轻脸颊边上的手似乎动了一下,等他定睛看去时,只见到谈轻皱着眉在梦中呓语。
“你才是寡妇……滚!”
福生嘴角抽搐,梦里都在骂人,看来少爷做的不是个好梦。他又盯着裴折玉的手和脸看了好一阵,愣是没看到他动过分毫,这回福生可以确定自己刚才就是眼花了,小心翼翼地将裴折玉的手盖在被子下面。
一夜过去,谈轻打着哈欠醒来,屋中的油灯已经熄灭了,他瞥了眼跟睡着之前一样毫无变化的裴折玉,意识很快回笼。经过一夜休息,他遍布红血丝的眼睛得到舒缓,往日黑白分明的眼睛仍是乌润明亮的。
谈轻盯着裴折玉看了一阵,俯身轻轻抱了他一下。
“累了就睡吧,不着急。”
分明昨晚还是希望裴折玉快点醒过来,一觉醒来,谈轻就改变了主意,锤着酸痛的腰背走出外间一看,燕一果然守在外面,大抵是昨夜来时见他睡着了不敢叫他醒来,燕一怕吵到人,就直接守在外面了。
福生很快带着洗漱的东西过来,谈轻就着冷水洗了把脸,登时精神了,“把早饭拿来吧。”
福生面露惊喜,要知道这些天谈轻废寝忘食的,都不怎么吃饭了,脸也瘦了整整一圈!
他立马让人去取早饭,回来时谈轻已经换过衣服,不是平时穿得那种素简锦衣,是朝服。
福生跟守在屋里的燕一对了一眼,后者同样迷茫地摇了摇头,福生满腹不解,谈轻已经催促他赶紧把早饭拿过来,直呼自己饿了。
少爷今天很不对劲!
福生忍了忍,终究还是问了出口,“少爷,你今天穿得这么正式,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这身与朝中官员相似,更偏向女性化命妇服饰的红蓝青鸟朝服,是他的亲王正妃制服。
谈轻总共就穿过一次,就是大婚第二天进宫时。
这也不怪福生和燕一奇怪。
谈轻不跟他计较,自己从食盒里拿早饭,往嘴里塞了个小包子说:“当然是要做大事,你一会儿帮我梳头,把我那全套行头戴上,等我吃过早饭,我要去皇帝那里请安。”
闻言,福生和燕一大惊。
“请安?”
福生问:“您要干什么大事?”
谈轻瞥他一眼,“回京。”
福生差点怀疑自己幻听了。
皇帝还没发话,回京?
可不论如何,吃过早饭后,谈轻整装好,让燕一守着裴折玉,便带着福生去了皇帝寝宫。
这个时候还早,臣子们喜欢在这时到这里跟皇帝商议朝中大事,谈轻没进去,就被总管太监张来喜拦在了门外,张来喜看见这位特意打扮得端正严肃的隐王妃也很意外。
“隐王妃,您怎么来了?”
谈轻揣着袖子,“请安。”
张来喜笑着提醒,“陛下正跟朝臣们商议大事,隐王妃若是要请安,不如等午时再过来?”
皇帝果然忙,到这行宫避暑度假还得管国家大事。
谈轻点了头,却也没让步,“我有事找皇上。”
听听,往日叫父皇,今日叫皇上,一看就是带着火气来的。张来喜知道这些天裴折玉病了,他的王妃来找皇帝肯定是有什么事,可此刻却不能进殿。张来喜说:“好王妃,您还是午时再来吧,这会儿真不行,陛下正忙着呢,没有时间处理其他事。”
谈轻从袖子里取出一本奏章,“我的事也很急,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去通报,我就在这等。”
连奏章都拿出来了,看来他是认真了。谈轻的身份跟其他王妃还是有区别的,其他王妃或许是凭着自家王爷身份贵重,可他是仗着自己外公战功赫赫,而他又是个男王妃,要不是没那先例,他甚至能上朝。
张来喜也很无奈,陪笑说:“王妃您就别为难老奴了,要不老奴帮您给陛下递奏章进去?”
谈轻想了想,“也行。”
张来喜暗松口气,双手接过奏章,谈轻又说:“张公公,你记得递到皇上面前,别扔进去就不管了。我已经让人收拾行李,只等皇上点头,我就带着我家王爷回京城了。”
张来喜闻言差点没当场把奏章给摔了,“回京?”
谈轻自信点头。
身后的福生闭眼低头,袖子下的十根手指纠缠在一起,少爷真大胆!可是皇帝会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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