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不再理他,低头问裴折玉:“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要是实在难受,我们就回去。”
裴折玉摇头,瞥向跟在他们身后的师枢,目光冷淡,“我没事。他怎么也在这?昨日我让人留下没找到他,也没能查到他的底细。”
谈轻拿起那片假胡子给他看,笑说:“这人贴着假胡子,说住在下河村也是骗我们的。我刚才出门碰见他,他还偷偷摸摸想跑。”
他说着拿假胡子在唇上比了比,“这还挺好玩的。”
白玉般精致漂亮的一个少年,贴上假胡子一看就很假,但无端有些可爱,裴折玉拉住他的手,看着却有些嫌弃,“还给他吧。”
谈轻看他不大高兴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刚醒来起床气,还是不喜欢师枢,倒也听话地应了一声,将那片假胡子扔回给师枢。
师枢贴回去嘟囔道:“看见当官的不跑,我是傻子吗?”
谈轻赞同点头,“也是,你这到处坑蒙拐骗,嘴里没一句真话的,怎么可能不怕官差?”
想到师枢交待那些不知真假的消息,谈轻摆手让燕一盯着师枢,接过轮椅推裴折玉,“表哥,我们别理他,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包袱还在福生手里,又来个大块头盯着,师枢缩了缩脖子,随即一脸震惊地看着谈轻。
“你叫他表哥?”
谈轻回头扫他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是又怎么样。
连裴折玉也冷下脸看来。
也不知师枢是真震撼还是装的,居然也不怵,“你叫你男人表哥?那你们岂不是表兄弟?你家里人知道你跟你表哥成亲了吗?”
谈轻心说这什么奇怪的伦理问题,可也没必要告诉师枢他们的真实身份,只说:“那又怎样?我家里人知不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师枢听他语气好像不大高兴了,眨了眨眼,便低下头,小声说:“那你们玩的还挺花的。”
谈轻觉得他莫名其妙的,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就回过头,接着问裴折玉:“不管他了,你知道季大人说要去找的那个人是谁吗?”
裴折玉收回审视师枢的目光,苍白薄唇微抿,暗中抓住谈轻的衣袖,温声说道:“应当是张仲义的前儿媳,是上河村的刘姓人,张仲义儿子病逝后,刘氏守寡三年,在今年便改嫁了刘县县城里的一个童生。”
谈轻漏看很多文书,便有些惊讶,“张仲义还有个儿子?我还以为他就只有一个女儿呢。”
季帧和徐九郎走在前面,他们在后面,边走边低声说话,季帧听见了,解释道:“张仲义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四年前成亲,同年考取秀才功名,但身体虚弱,当年就病逝了,张仲义的夫人也在数月后病逝,之后刘氏被接回娘家。方才我跟村长打听,村长说后来娶刘氏的李家本也有个原配,但原配因难产也没了,听闻刘氏克夫,但嫁入张家当年张仲义的儿子就考上了秀才,可见也是旺夫官运的。那李家童生考了十几年都没考上秀才,便让人撮合娶了刘氏作续弦,今年年初成亲,不过几个月就中了秀才,所以村里的人也说,刘氏是天生的秀才娘子命。”
徐九郎不屑道:“又克夫又旺夫,还是读书人,竟然当真以为娶了秀才娘子就能做秀才?”
谈轻觉得徐九郎看着不好惹,可这话也是赞同的,“我看那家人也考了十几年了,十几年不中也算经验充足了,刘氏未必是什么克夫旺夫命数,但娶了刘氏一定让他有所慰藉,有了信心,这次才考中了秀才。”
季帧点头,“村长说村里东头最大的青砖瓦房就是刘氏娘家,是今年改嫁后新建的。刘氏家境平平,这次受灾,夫家帮了她不少。”
村里没几间青砖瓦房,多是茅草屋,或是家境好些的泥砖房,不消片刻,就找到了刘氏娘家,他们没穿官服,可光看衣着便不是村子里的人,村里又知道今天有官差上山挖坟,刘氏娘家的人立马便迎着他们进了堂屋,拘谨地送上了热茶水。
茶是匆匆泡的,用的陶碗,上头飘着几根茶梗,冒着热气。刘家人肤色蜡黄,比起其他黑瘦的村民差不远,而刘氏娘家父母尚在,还有几个兄弟姐妹,便是刘氏她爹出来接待的,季帧态度很随和,但提到张仲义,刘老爹还是磕磕绊绊不敢回话。
无奈之下,季帧只好直接问起秀才娘子,不一会儿,一个簪着银钗的年轻妇人便来了。
比起其他刘家人,刘氏要更稳重一些,到底是嫁过两位秀才,见过场面,上前屈身行礼。
“听闻今日有县衙的官差上山,应当就是几位大人,大人们唤妾过来,可是因为张知县?”
谈轻正捧着茶碗暖手,见她进来先是眼前一亮,刘氏相貌周正,一双眼睛很亮,说话有条理,颇有气质,季帧也赞赏地点了头。
“你就是秀才娘子?李夫人不必紧张,我等今日前来,只是想打听一些张仲义的旧事。”
刘氏由丫环扶着坐上杌子,始终半垂着眼,温顺回道:“数月前知州派人下来,也曾问过妾关于张知县的旧事,妾虽已改嫁,确实也曾嫁做张家新妇,不知大人想问什么?”
村里村民都不敢提张仲义,刘氏倒是自觉,让谈轻不由侧目,季帧便问她张仲义的为人。
刘氏思索了下,说道:“妾嫁入张家时,张知县还不是知县,而是邻县的张主簿。妾在张家生活过半年,在妾看来,张知县为人公正,办事一丝不苟,虽有些严肃,也并非不通人情,平日是个极随和的人。”
季帧又问:“依李夫人看来,他可会贪污赈灾钱粮?”
刘氏似乎也没料到季帧会问得这么直接,面露犹疑。
“这,妾只是一介妇人……”
季帧温和一笑,“李夫人放心,我等乃是朝廷派来重新调查张仲义贪污案的钦差,今日上山验尸,是怀疑张仲义之死并非自裁谢罪,而是被他人诬陷谋杀。李夫人不必太过紧张,我等今日来此,并非逼你作证,只是想多了解些张仲义生前的旧事。”
刘氏捏紧手帕,看了眼身旁的丫环,须臾后咬唇道:“不瞒大人,妾做过张家儿媳,却对张仲义心存不满,大人问了,妾唯有实话实说。妾不认为张仲义会贪污,因为他的长子当年病重急需珍贵药材时,他手上正好有一笔县衙的银钱,却不愿动用卖药,妾的第一位夫君便是因为重病拖延太久,借到银钱后已熬不住去了的。”
她轻叹一声,垂头道:“妾失礼了。但当年的事,妾始终记得,也曾怨恨过张大人无情,在张家婆母离世后,妾便被父兄接回了娘家,直到张大人成为刘县知县,才再见到他。因妾的夫君今年年初县试,张大人为此还刻意回避,由县丞大人代为主持。”
季帧沉默了下,又问:“张仲义任知县后,尤其是在他死前那段时间,李夫人可见过他?”
刘氏回想了下,应道:“妾守寡三年,娘家让妾改嫁,张大人并未为难,甚至送了贺礼前来,但为了避嫌再未与妾见过面。但妾与张家小姑偶有来往,有时会在张家小姑口中得知张大人的一些事,无非是张大人彻夜办公,废寝忘食,身体越发不好了。在张大人出事前几日,妾倒是听张家小姑说过,张大人在找刘家买粮食。”
谈轻挑眉,“哪个刘家?”
谈轻太过年轻,不说村里,就是县城里也少见这样玉雪精致的小公子,刘氏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却在看到他身旁坐在轮椅上的裴折玉时眼瞳一紧。此人虽相貌极好,可给人第一眼的感觉并非俊美,而是那双冷幽幽的眼睛。
刘氏很快垂眼,回道:“是县城开米粮铺子的刘家,听闻后来他的儿子死在了白顶山。”
又是这个刘家。
谈轻皱了皱眉,看向季帧,季帧见他不问了,便追问刘氏,“夫人可听说过,张仲义在死前一段时间曾频繁与白顶山匪首接触?”
刘氏先是一愣,随后慢慢摇头,“那时村子被水淹了,夫君让妾将娘家人都接到县城家里暂住,而当时白顶山匪患猖獗,县城里不少富商被劫,大家都不敢出门,妾为了避嫌,也从来不会打听张大人的事。”
季帧又问了一些话,可刘氏自打嫁给县城的李童生后就不再与张家人接触,去山上祭拜也是因为听爹娘说那是村里人给张仲义立的坟,这段时间回娘家小住,想着张仲义也是前公爹,念及先夫才会去祭拜。
更多的刘氏也说不出来了,改嫁的妇人大多都会主动与前面的婆家避嫌,她知道的太多反而会惹现任夫君不喜,而她现任夫君对她不错,她也在陪伴夫君准备下次乡试。
离开刘家后,谈轻颇为唏嘘,一是刘氏的新婆家在她夫君考中秀才后将她当做宝贝供着,盼着下次再争取考中举人甚至更高的位置,二是刘氏话里话外的处处避嫌。
但问了那么多,也就只有张仲义找刘家买过米粮这条线索似乎有用,谈轻还是有点失望。
回到村长家,跟石云和江知墨等人碰头,一行人准备回县衙,谈轻强硬地把师枢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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