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轻突然明白了季帧让徐九郎跟来的用意,没忍住笑出声,“这样啊,那我也不多事了。”
同一桌贵客里,至少有三个人跟他不合,其中两个还在挤兑他,石云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倒也识趣地没有争执,只是黑着脸捏起桌上的白瓷小酒杯,闷闷地喝起酒来。
谈轻也拿起酒杯闻了闻,他不懂酒,不过看杯中酒液色泽金黄似琥珀,又格外纯净,透出一股淡淡的酒香,他也能看出这是好酒。
裴折玉以为他要喝酒,忙拉住他的手腕,“小心。”
谈轻酒量不好,只能喝一点甜酒,度数稍微高一点的,他就会一杯倒,而裴折玉自小长在宫里,宫宴去过无数次,能分辨出黄家的酒是高度烈酒。想起谈轻喝醉后特别好哄,他不想让谈轻在外面喝醉了。
谈轻也是知道自己酒量的,回了裴折玉一个放心的眼神,便将酒杯放回去,小声和他说:“我就是闻闻,酒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裴折玉点头,“若有问题,先出事的也是石云。”
谈轻看向石云,见他又满上了酒杯,喝得不是很痛快,何大正在小声阻拦,谈轻反应过来石云自己主动试了毒,也是好笑。
“这黄老板把我们叫来肯定另有所图,你也不能喝。”
他看向江知墨和徐九郎,徐九郎俨然没有碰酒水的意思,坐在位子上看着花园里的弹琵琶唱曲的伶人,江知墨却是浅浅饮了半杯。
裴折玉轻笑道:“你不让我喝,我自然不会喝。”
明明点个头就行了,非说这么好听的话哄人。
谈轻笑着睨了裴折玉一眼,撞了他手背一下,让他老实点。裴折玉却一脸无辜,而后抓住他的手,在无人看见的桌下握进手心。
谈轻转头看他,嘴角慢慢扬起,也不说挣开他,就用空着的一只手支起下巴,听着小曲。
伶人唱完几首小曲,屈膝一礼款款离去,没一会儿,黄老板站出来笑说:“今晚是黄某人小儿子的满月宴,大家愿意赏脸是黄某人的荣幸!”他说着转过身朝谈轻这边拱了拱手,“今夜知县大人也来了,小女没什么拿手的,也愿为江大人献舞一支。”
明面上说的是江知墨,实际上是给他们这几个钦差献舞,江知墨先是一愣,再看向身边几个心里门儿清的大人,笑得很尴尬。
可黄老板也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机会,拍了拍手,便见两排衣着清亮的女孩鱼跃而入,最后是一个蒙着面纱穿着单薄纱裙的少女。
花园中再次响起鼓点笙箫,十几个女子围绕着黄小姐舞动,谈轻眨了眨眼,迷茫地回头看向裴折玉,“这黄老板是在干什么?”
这么冷的腊月天,谁家好人让女儿当众献舞啊?
裴折玉摇头,丹凤眼压根没看黄小姐,只看谈轻。
“不喜欢看吗?”
谈轻反问他:“我怎么会喜欢看人跳舞?你不觉得他居心不良吗?一会儿咱们警醒点。”
裴折玉笑着点头,“好。”
谈轻不是欣赏不来歌舞,比起这个,他更怀疑黄老板的用心,他又扫了两眼黄小姐,担忧她跳着跳着突然拔出匕首来搞刺杀。
这位黄小姐舞技其实极好,舞步紧跟着鼓点,一只胡旋舞跳得轻盈柔美,而又不失力道,吸引了宴席上不少客人的注意,连江知墨和他的师爷都看直了眼,不过徐九郎不怎么做声,石云更是兴致缺缺。
谈轻再次确定,这人肯定是个百分百的纯断袖。
一舞罢了,鼓点停下,接着响起的是宴席上的叫好声,窈窕娇小的黄小姐上前屈膝行礼。
谈轻暗松口气,转头看向江知墨,示意他赶紧说话。
江知墨才反应过来,这黄家明面上说的是给他献舞,那也该他开口才是,他便抬手叫人起来。在谈轻和裴折玉、石云眼皮下当这个出头的人,江知墨还是颇有些小心。
“起来吧,黄小姐辛苦了。”
黄小姐娇声应着不敢,这才缓缓起身,一双瞄着娇艳妆容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们这桌一眼,很快便又低下头。黄老板这才上前,笑着说:“江大人自京中来,什么场面没见识过,小女舞艺不精,叫大人们见笑了。小人是开酒楼的,没什么本事,但酿的酒大家都说不错,这是小人这些年的镇店之宝,只盼大人们不要嫌弃。”
黄家侍女果然捧着一壶酒上前,黄小姐又是屈膝一礼,便带着人退下,谈轻并未放松警惕,转眼就见黄老板提着酒壶上来斟酒。
黄家酒楼的酒好,在刘县是出了名的,更别提还是镇店之宝,定也是美酒,江知墨忙道:“不嫌弃,不嫌弃……”察觉到谈轻看了他一眼,他又忍痛摆手,“本官还有公务在身,不便饮酒,黄老板莫怪。”
谈轻暗自点头。
黄老板转头看向其他人。
徐九郎只道:“办差事,不喝酒。”
石云轻嗤一声,但也没有碰那酒的意思,江知墨看黄老板着实尴尬,便撞了下身旁师爷。
师爷识趣地接过酒杯,笑说:“大人们还要办差,就让师爷我替大人们给黄老板敬酒吧。”
黄老板忙说不敢,但也笑着举杯,可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正要喝时手肘忽然碰到了桌角的酒壶,酒壶倒在桌上,几乎还是满着的酒水咕噜咕噜往外溢出,一下就流到桌下,正好竟是裴折玉所在的位子。
谈轻眼疾手快拉开轮椅,可慢了一步,裴折玉衣摆还是湿了一大片,黄老板也是大惊失色,连忙上前要用衣袖给裴折玉擦拭,“小人该死,无意碰倒了酒壶,大人没事吧?”
谈轻一个眼神,燕一便起身持剑拦住了黄老板。
事情发生的太快,谈轻也不确定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但裴折玉的衣袖也湿了一片,他皱眉道:“算了,我们先回县衙吧。”
裴折玉轻声道:“我没事。”
谈轻让他别管,起身要走。
黄老板忙道:“小人府上前些天新制了一批冬衣,大人若不嫌弃,就当是小人的赔礼?”
谈轻不由一愣,宴席,打湿衣裳,在别人家里换衣服……这桥段,他在一些话本看过的!
黄家指定有问题!
他还是要走,按住轮椅椅背的手却被裴折玉轻轻拍了拍,而后裴折玉朝黄老板点了头。
“可以,走吧。”
黄老板俨然松了口气,转身带路,“大人这边请!”
谈轻迷茫地看向裴折玉,裴折玉只朝他摇头,谈轻闷闷地吐出一口气,妥协道:“那行,我送大人去更衣,你们留下等刘少爷。”
燕一和福生有些担忧,但还是应了是,徐九郎闻言便没有硬要跟上,只朝他们点了点头。
谈轻和裴折玉对了一眼便催促黄老板,“走吧。”
黄老板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很快又陪着笑应声,弓着身走在前面,谈轻推着轮椅跟上。
走出花园,黄老板带他们去了一处幽静的厢房,“大人先请进屋坐下,衣裳很快送来。”
说是让他们进屋,黄老板自己却站在院里不动,谈轻皱着眉头,裴折玉倒是难得和气。
“有表弟在,我这里无需人伺候,你自去忙吧。”
黄老板点头哈腰,“多谢大人体谅,小人告退。”
裴折玉没应话,黄老板似乎也知道自己差点得罪了人,让走就走了,圆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光线晦暗的后院。看他走后,谈轻才终于出声:“我觉得他肯定有问题,你怎么答应他来了?不怕屋里藏了一个妖精,等你进去,就要生吃了你吗?”
这说法让裴折玉轻笑出声,“屋里真的有妖精?”
谈轻五感敏锐,可也不是能够穿墙的,但看过很多话本的他有种直觉,“肯定有问题。”
“那我们就去旁边等着。”
谈轻闻言一愣,“什么?”
他以为裴折玉要进去,没想到裴折玉会这么说。
裴折玉笑容有些无奈,“我们不进屋,但我也想看看,这黄老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抬起湿了一片的右手衣袖,“我记得来时的马车上有常备的衣裳,黄老板恐怕不会这么快回来,我们先去换身衣服回来也来得及。”
这戏只要不是自己上演,谈轻还是挺爱看的,当即眼前一亮,欢快地推着裴折玉回去。
“那我们悄悄地出门,早点赶回来看看他要干嘛!”
裴折玉听他如此雀跃,也是好笑,又心疼地问:“若是我下来,你便不用推得这么辛苦。”
谈轻环顾四周,黄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叫到宴席上去了,后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谈轻还是谨慎地嘘了一声。
“哪有瘸子自己站起来推轮椅的?你给我老实坐好了!”
裴折玉装的瘸子,本就是让人先入为主认定他弱小,从而放松警惕。闻言裴折玉自然不会感到冒犯,反倒觉得自家王妃可爱得很。
裴折玉便听话坐好了,看着谈轻,笑叹道:“这段时间推着我到处走,辛苦轻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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