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折玉静静看着,没打扰他。
谈轻打起精神照着模板描,虽说描得丑,可那字大小他是完全复刻的,每个字都一样大,这也导致他一张纸就要多写三段三字经。
写完两张,谈轻才察觉这个问题,裴折玉给的模板比叶澜写的小很多,他这里的纸又很大张,导致谈轻写完两张后手腕又酸又累。
他小心地放好两张纸在桌上晾着,正要找裴折玉算账,结果抬头一看,便默默闭上嘴巴。
裴折玉支着下巴靠坐在太师椅上,那双漂亮阴郁的丹凤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
他睡着了。
谈轻只好咽下这口气。
想想也是自己不对,为什么要照着他们给的模板大小抄?他只能归结于自身问题,书房里越是安静,外面的风雨声就显得越嘈杂。
外面已经没再打雷了,但是风雨还是那么大,谈轻看看自己新换上的寝衣,到底是没有冒雨跑回去。他又觉得有些凉,看看对面还安静睡着的裴折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里间挪去。
那里是裴折玉的卧房。
谈轻绕过屏风,摸黑走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抱着一张薄毯,因为屋里的格局都差不多,裴折玉的卧房又很规矩,他一进去就在窗边榻上摸到一张毯子,回来时裴折玉果然还睡着,他暗松口气,走到裴折玉身后,将那毯子轻轻披在他身上。
他说下雨睡不着,但已经睡着了就别吵醒他了。
谈轻给他披好毯子,将他的双腿都仔仔细细地盖好了,这才满意地退开来,而后摘下架子上的披风把自己裹起来,跑到窗边摆放着茶具的矮榻上坐下,等外面的雨停。
可惜这一等,就是一夜。
谈轻到底没有熬到雨停,早睡早起的生物钟让他很快裹着披风靠在矮榻上睡过去,便没察觉裴折玉早已无声睁开眼,看了眼身上的毯子,而后静静地看着他好一阵。
一夜更漏长,天将拂晓时,风雨总算是停了。
好在院子里排水好,不然今天书房肯定要被水淹了。
谈轻伸着懒腰从矮榻上醒来,感觉腰背有些酸痛,不过盖在身上的深色毯子有些眼熟。
他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就是他昨晚拿给裴折玉的那张毯子……对了,裴折玉呢?
他抬头看去,裴折玉早就不在书案前了,但书房的门是打开的,门外传来鸟儿的叫声。
谈轻掀开毯子起身,走到门前一看,裴折玉就站在门檐下,看着屋檐上落下的水珠。
他这才放心,打着哈欠出去。
“你醒了。”
“醒了。”
裴折玉回过身,唇边挂着浅笑,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可架不住他这张脸着实生得漂亮。
谈轻也冲他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后来睡着了,不知道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就没走。”
裴折玉看了他一眼,无奈伸手给他理了一下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将头顶翘起来的一根长发拨到另一边抚平,“没事,天亮雨才停,我看你昨夜睡着了,就没叫你。”
谈轻乖乖站着,“我头发很乱吗?你什么时候醒的?”
“还好。”裴折玉收回手,看着面前披发的白净少年道:“下雨时我睡不沉,没怎么睡。”
谈轻便有些担心,“那你现在困不困?你快去睡吧。”
他说着没忍住伸手抓脖子,“昨晚是不是有蚊子啊?我感觉我脖子上被叮了好多个包。”
他手上没个轻重的,不一会儿就把脖子抓红了。
裴折玉看不过眼,跟他说:“我这里确实有蚊子,不过平时不怎么咬我,我记得我这里有药,一会儿找出来给你擦一下就好了。”
谈轻只能自认倒霉,“那可能是我太招蚊子了吧。”
正好这时门外来人了,燕一推开院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福生,一看到书房门前二人,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个人赶紧上前行礼。
“殿下,王妃。”
福生叫了人,偷偷看着自家少爷,说不出的担忧。
谈轻当没看到他的眼神,转头跟裴折玉说:“那我回去了,一会儿吃过饭老师就来了。”
裴折玉帮他拨头发挡了一下脖子上的红印,“去吧。”
“嗯嗯,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一会儿吃了早饭就赶紧补觉吧。”谈轻点点头,想起来自己昨晚抄的字还在书房里,就进屋去取。
福生还在偷看他们,看到被谈轻头发挡了一半的淡粉色手印,又听见这话,他愣了下,眼睛差点瞪出来,一时间好像人都傻了。
少爷脖子上怎么有红印,他怎么说王爷昨晚没睡好?
少爷跟王爷……
遭了,他怎么跟夫人交待!
裴折玉将福生的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微微勾唇。
不一会儿,谈轻取了昨晚抄的两页字出来,挥挥手跟裴折玉告辞,便带着福生走了。
福生走得好像行尸走肉一般,整个人还是傻着的。
裴折玉目送他们出了院子,才问燕一:“出事了?”
燕一在他这里还算老实,不敢乱看,也就没看到谈轻脖子上的蚊子包,闻言却有几分心虚,“是王妃的小厮福生说王妃在殿下这里一夜未归,担心王妃受不住,一直在催属下过来看看。王爷,属下下次不敢了。”
裴折玉微眯起眼,“王妃这个小厮倒是喜欢管着他。”
燕一没敢乱说,生怕裴折玉下一句就是做掉福生。
好在,裴折玉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他转身回了书房,说道:“多个人照顾王妃也好。”
这就是不计较他一大早带着福生过来打扰的事了。
燕一暗松口气,看着院中积水,想起裴折玉的病,不由隐晦地询问道:“不过昨夜下雨,殿下为何留下王妃?殿下昨夜可还好?”
裴折玉倒也不是那种属下一句都问不得的严苛主子,应得很快,听语气似乎还挺轻松。
“昨夜王妃来请教功课,可他没有带伞,便只能留宿。”
燕一知道裴折玉最忌讳旁人提及他这一下雨就出问题的怪病,听这话,王妃应该是没有触碰到他的逆鳞,可燕一有些一言难尽。
“可是王爷,咱们这有伞啊。”
裴折玉顿了下,回头看他。
“是吗?”
燕一也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且看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直言道:“有的,您下雨不爱出门,可这伞一直都在耳房里备着的。”
还不止一把,绣花的带画的都有,放着一整箱呢!
裴折玉定定看着他,燕一始终没有改口,眼神真诚。
末了,裴折玉收回视线,捏起书案上一张宣纸。
那是谈轻昨夜写到一半便被墨水晕了一大团不得不废了的那页纸,其实描得挺好的,就是没什么字样,看着像墨水不均匀的图案。
裴折玉轻笑一声,“忘了。”
燕一等半天就等到这么个回答,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殿下这也太敷衍了!
不过看起来,殿下似乎还挺喜欢跟谈家小少爷玩的。
第46章
一夜雨水后,隐王府恢复了往日的静寂,叶澜来得很准时,在谈轻刚回房匆匆换衣裳吃过早饭后,谈轻到时,叶澜衣摆还是湿的。
王府院子里地上有很多水坑,街上也差不多,叶澜一路从国子监过来,衣服溅湿了正常。
国子监离隐王府可不近,估计叶澜很早就起来了,谈轻顺手带来了让厨房多做的早饭,拎着食盒进去,让他先吃着再检查作业。
只是在谈轻翻出三字经准备早读时,叶澜将一个宝蓝色锦囊放到桌上,谈轻一眼看出来,那是他昨天塞在束脩里装银票的锦囊。
“老师,你……”
叶澜道:“王妃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一百两我不能收,我是奉命来教导王妃的,若王妃三月后不能做到皇上的要求,到时我也会受罚,所以不管王妃有没有送我银钱,我都会尽力在三月内帮王妃完成任务。”
昨日晌午回到国子监住处后,师兄正好来找他,二人手谈一局,谈了一些到隐王府教书的事,之后才想起来谈轻给他的那篮子束脩。不说叶澜会不会做饭,他在国子监只能在饭堂吃饭,束脩有些肉,他便想送去饭堂,谁知道翻了一下在里头找到一个锦囊,里头还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对于谈轻来说可能不算多少,但对于普通学子而言,一百两绝对不少。
谈轻眨了眨眼,反而露出无辜的神情,“真的不收吗?我看你这么瘦,衣服都旧了,只是想给你一点补贴让你吃好一点穿好一点,要是国子监问起来,你就说是你教的好,隐王和王妃赏赐的,也不可以吗?”
叶澜原本有些严肃的神情顿了顿,垂眸道:“叶澜不缺银钱,这钱王妃还是收回去吧。”
谈轻看看他身上有些旧了的白袍子,“真的吗?”
叶澜总感觉谈轻对他没有恶意,这样打量他的眼神,好像在可怜他的样子,也没有让他感觉到不适。但他心中明白,或许王妃说过的那位与他相似的先生真的存在,而且王妃是将他当做那位先生看待了,他却不能趁机从王妃这里骗取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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