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子!”木先生大喊一声,率先冲了进去,便看到院子里满是激战过的痕迹,本来整齐摆放的水缸、桌椅、伞棚等物,都已经被砸得稀巴烂。
那个脸上写着“风”的高壮男人,就这样立在院子中央,靠手上的一根铁棍勉强支起身体。他破烂的衣衫里暴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落到地上很快又被雨水打散,淌成一片淡红色的湖泊。
见到队友回来,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身体直直地向前栽去,木先生一把将他接住,一摸就是一手血。风子的喉咙里发出虚弱的声音:“人质……没事……”
三人的心俱是一松,知道他是为了保护人质血战至此,心里都是钦佩。
这时风子又勉力道:“是个老头,四个眼睛……”
四眼的老头?那岂不是豕先生之前预警过的那个?三人的表情俱是一凝,尽管没有直接对上,刚才看他一阵黑旋风似的从院子里刮出来,就知道他极不好对付。
“好了,不要说话了,你先休息。”木先生将他架在肩膀上,一手捂紧他的伤口,转头看向二人,“有没有治愈能力的神契者?”
两人俱是摇头,鹿小姐说:“我有药,会一点包扎,你把他放到床上去,我来处理伤口。”
风子的头向前一栽,总算是昏迷了过去,他的手无力地松开,从手心里滑落了一个奇怪的小铁片一样的东西,掉到了泥地里。
小康走在最后,好奇地捡起来,发现那东西有点像一个放大了的逗号。风子不是神契者,却在那四目老头手底下坚持了这么久,是因为这个奇怪的道具吗?
向前走,学堂大厅里更是一片狼藉,桌椅都被劈砍碎裂,显然大战一开始是从厅里开始的。人质们都还在,王村长抱着脑袋躲在一张桌子下瑟瑟发抖;三个孩子爬在地上,都扯着嗓子在哭;春菱姑娘蜷缩在地,口中不住地哀哀叫着疼,她身下竟然也淌着一小滩血。
“春菱?”木先生愣头愣脑地喊了一声,“你也受伤了?”
春菱想是听见了,然而不回答,反而将身子蜷得更紧了,只是哭。空气中弥漫着的除了血腥味,还有一种异样的味道。
鹿小姐的脚步一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用手推了推两个男人的背,“你们先出去,去隔壁房间,带着村长一起。”
“啊?哦哦,好……”
待房间里的男人都走了,鹿小姐才蹲下来,抚了抚春菱的背,“没事了,让姐姐看看。”
春菱转过脸来,煞白的小脸上满是汗水和眼泪,“我的孩子……”
鹿小姐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裙子,便看到那一片暗红色的碎肉。从春菱抽抽搭搭、泣不成声的诉说中,鹿小姐总算理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四目老头冲进来的时候,矛头直指春菱,幸好当时风子就在边上,将她猛地推到了一边。然而春菱到底是撞到了桌子,再加上过度惊吓,登时便小产了。
“我的孩子死了吗?!”春菱握紧她的手,“我怎么感觉……他还在动,他要出来了……”
的确有什么东西还在动……鹿小姐的手伸进血淋淋的肉中,找到了一根苍白半透明的细绳——这是未发育完全的脐带。她的鼻尖渗出一滴汗,拉着脐带往外拽,终于拽出了那个仍在挣扎蠕动的东西——
这是一个“台”字。
第171章 “藏”
谢云逐带着小队是第二个赶到的, 他快步走进未关闭的院门,走过那大战后的一片疮痍,便看到鹿小姐双手抱着春菱, 正站在屋檐下等候他们。
春菱已经力竭昏睡过去,身上裹着鹿小姐的外衣, 两条光裸的小腿无力地垂着,上面还残留着斑驳的血痕。隔着屋檐下泼洒的雨幕,鹿小姐的神情十分严峻:
“‘台’找到了。”
“什么?!”光头吃了一惊,他们是收到求救信号才匆匆赶回来的,不见那个凶手,反而找到了一个字?!
鹿小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 从里面拆出了那个仍挂着血丝的“台”字给他看。这个字仍在呼吸, 上面那个“厶”的点探到了下面的“口”中,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正在吮着自己的大拇指。
谢云逐看了一眼,就把手帕重新包好, 塞进了自己的领域中保管。
“氵”是之前村人就找到了的,再加上这个“台”, 现在他们便有了“治”, 可以修好“大禹治水”那口钟了。
“那个疯老头来过一趟又跑了, 风子受了重伤, 我刚给他上了药缝了针,”鹿小姐继续道,“但是内脏和骨头都一定程度地受损, 村子里没有医疗条件, 能不能挺过去要看他的命了。”
谢云逐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在把看守的任务交给风子一人时,他就给了他“逗号”作为保命道具。相比起“顿号”,“逗号”的停顿能力更强, 但他一个人对上四目老头,的确也只够保命而已。
“三队的情况呢?”谢云逐问道。
收到了风子的求救后,他们两队都立刻作了回应,唯独三队没有吱声。台小姐很快地翻了一下他们的通讯频道,心里就开始打鼓,“从一个小时前,三队就没有动静了……”
三队里有弥晏、君大哥和娟姨三个人,任务是去山上找“夸父藏日”那口钟。在分配任务的时候,谢云逐就有意将最强的三人放进了这队里,然而他们竟然还是失去了音讯!
弥晏不是那种会擅自玩失踪的人,让他无法发送消息,只能说明他们队已经陷入了绝境。谢云逐皱了皱眉头,将手探入了领域中,只要还在同一个副本里,他们就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络彼此。
然而弥晏并没有握住他的手。
爱神的领域中空空荡荡,甚至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偏偏鹿小姐这时候还雪上加霜,补充了一句:“我刚才看到那个疯老头,好像往山上去了……”
谢云逐的眼皮跳了一下,因为他突然摸到领域里多了个什么东西,温热黏稠,像是血淋淋的肉块,又像是流成一摊的内脏,手指继续向前,他还摸到了一根类似于骨头的硬硬的东西。
那是有点奇怪的、不规则的骨头,说实话,有点像人的脊椎骨……
家猫独自外出,把什么脏东西给叼回来了???
谢云逐匪夷所思地握住那截骨头,想也不想便用力往外一拉。“哗”的一下,那东西被他拽出了领域,沉沉地摔在地上,好像一头刚杀完的年猪。
“啊啊啊啊啊——!”
屋里所有的人在看清那东西的同时,都发出了或大或小或崩溃的尖叫。
谢云逐闭了闭眼没有吭声,但额头冒出了两滴冷汗。
躺在地上,毫无疑问是一具尸体,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君”字,正是君大哥。
人刚死不久,尸体还新鲜热乎着——三队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弥晏这死小孩怎么什么东西都往领域里塞啊?!!!
比以上这个事实更加恐怖的是,尸体只剩下了上半截,从腰部被截断,刀口相当整齐,内脏都淌了一地。
而刚才谢云逐握住的,就是在腰部断面里伸出来的、一截血肉模糊的脊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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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三队这边,从一开始走的就是一条最艰难的路。
无涯山在村子的东南边,是一座相当陡峭的高山。夜村靠山吃山,也曾修出了好几条上山的路,然而在暴雨的冲刷下,这些路断的断毁的毁,早就无法通行了。
不过他们这一队的三人,都并非等闲之辈。君大哥是神契者,绑定的却不知道是哪个神,手段相当高科技。他有数十只鸟型无人机,在他的指挥下,这些苍鹰麻雀都舒展羽翼,飞向了高山各处。
依靠无人机提供的视野,三个人在嶙峋的乱石中,硬是开凿出一条上山的路来。
再说娟姨,这个女人年龄不小了,然而动作却是三个人里最灵巧的。她一直披着一条黄褐色的毛皮大衣,这毛油亮光滑,雨水淋上去就顺着流走,滴水不沾。弥晏看她走在自己前头,在石头上轻巧地跳跃,活像一只黄鼠狼。
她也的确是轻。她踩过的石头相安无事,弥晏再踩上去,却一下感到脚感不对。
“咵哒——”
猝不及防间,石头脱落山崖,弥晏一脚踩空,整个人也跟着向下滑去!
走在他后面的君大哥唬了一跳,正准备用肩膀硬扛住他,却见那白发男人矮下腰,手臂一捞,竟是为了接住那块坠落的石头,以免砸到下面的人。他随手将石头掷入了山涧中,然后劲腰一摆,身体便轻巧地荡了回去——从头到尾支撑他的,只有握紧岩石的一只右手而已。
“还走得动吗?”君大哥以第一视角目睹了全过程,目瞪口呆之际,便听到头顶传来白发男人的声音——他不再刻意压低后,声音其实是很干净透亮的,像刚长成的青年。
“……”君大哥汗颜,他的能力不在爬山方面,也就不和这怪物客气,腆着脸伸出手,“拉一把,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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