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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莲花误入限制文_醉又何妨【完结】(106)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很疲惫似的,说:“让我靠靠。”

  “……”

  管疏鸿心里有事,兼压着一股火气,他满心都在想,他一会一定要把话说清楚、问清楚,所以需要绝对的冷静,这一路上,他不能和棠溪珣说太多。

  可是此时看着棠溪珣冲自己招手的样子,还有那句温言软语的“让我靠靠”,管疏鸿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他认命地挪过去,坐在了棠溪珣的身边。

  随即,管疏鸿便感觉到对方的身子软软歪过来,将头放在自己的肩头上,手还搂住了他的手臂。

  那股熟悉的幽香又一次涌上,激起一阵情愫。

  不知道为什么,管疏鸿突然有点想哭。

  他双手放在膝头,目视前方,笔直地静坐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阿珣。”

  没有人答应。

  管疏鸿微微侧头,却发现,棠溪珣竟这么快就已经睡着了。

  他看了一会棠溪珣的睡颜,没有再说话,极轻极缓地把头转了回去。

  马车微微颠簸,管疏鸿却保持着这个姿势,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

  身体渐渐的发僵,肩膀也逐渐麻痹,可是棠溪珣在他旁边睡着,他便情愿这样一直地坐下去。

  外面的风带着隐约的草木芬芳掀起车帘的一角,也吹动棠溪珣的发丝拂在管疏鸿脸上,带来微微的酥痒。

  管疏鸿不禁想起,那日棠溪珣头一回躺在他身边,发丝也是这样拂过他的皮肤。

  当时他不能动弹,又惊又疑,现在却是沉迷其中,根本不想抽身而出。

  风又吹过花枝摇曳,窸窣作响,马车忽然一停,这路终于是走完了。

  棠溪珣今日耗神费力,实在是有些累了,虽是在马车上,但管疏鸿靠着很稳当,他睡得也十分舒服,甚至还迷迷糊糊地做了梦。

  梦中还是很小的时候,他睡在家里的小床上,爹娘过来看他。

  爹大概是刚刚下衙,身上的官服还没换,沾着点外面露水的气息,笑着将他抱起来,骑在脖子上转圈。

  那时的父亲,臂膀那么稳固有力,他觉得好玩极了,拍着爹爹的脑袋笑了起来。

  娘的面容也年轻的像个少女,在旁边看着他们大笑,还拍着爹的后背,让爹把自己给她,她也要试一试。

  玩的那么开心,棠溪珣却突然觉得胸口疼起来,忍不住弯下腰大声地咳嗽。

  爹娘吓坏了,连忙把他放下来,娘含泪抱着他,爹飞奔出去找大夫,刚才的欢乐荡然无存。

  他逐渐发现,生病非常不好。

  只要自己一生病,全家都会不开心,看不到爹娘的笑容,也不能再让他们把自己抱起来一起玩。

  所以后来再难受,棠溪珣就尽量忍着,但是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所以他最后被送走了,再也不能回家。

  他以前总是想不明白,小时候那么喜欢宠爱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说不要他就不要了。

  是因为他克母吗?是因为他是个有缺陷的孩子吗?

  但如今,棠溪珣突然有了一种了悟。

  或许就和小时候一样。

  只要他不难受,父母就会靠近他。

  所以刚才他的胸口很疼,可是这回,他成功的忍住了——是大人了,就是比当小孩的时候善于承受疼痛,也善于装模作样。

  然后,他就听到了靖阳郡主的那两句话。

  “爹和娘都很爱你,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每一天都开心快乐……”

  可世间的心愿,哪里就那么容易实现呢?

  隐约间,棠溪珣突然有种失重的感觉。

  然后他就在这样一种轻轻晃动的节奏中醒来了。

  原来已经到了家。

  有些昏沉的天色中,周围的一切都很朦胧,但还可以看清上方那张熟悉的、冷毅的脸。

  ——是管疏鸿把他抱下了马车,正在往府里走去。

  而被他这样抱着,刚才和父母说过话之后的那阵疼痛不适都已经消失了。

  棠溪珣已经明白了什么。

  原来如此,只要他与父母在一起就会身体不适。

  因为他本来是炮灰吗?

  不过,现在的症状已经比小时候要好了很多,而且只要接近管疏鸿,就能彻底消除。

  认识管疏鸿,真好啊。

  只要在他身边,就会感到舒服又安全,好像什么都不用思考,不用担忧,再也不用活的那样艰难,去争,去斗,去机关算尽。

  棠溪珣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长长久久的下去……

  他会死的。

  像一只被温水一点点煮死的青蛙,贪恋一点温暖和安逸,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恩赐身上,装成能够取悦对方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害怕失去得到的一切。

  或许他的病会好,他的寿命会延长。

  可棠溪珣就不是棠溪珣了,纵使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不要变成这样。

  他的人生,合该自己去拼,去抢。

  他虽恋慕权势,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有自己的骄傲。

  想到这里,棠溪珣伸出手来,抱住管疏鸿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管疏鸿感觉到了,低下头来,说:“醒了?”

  他的目光静静落下来,半明半昧中,仿若幽深浓稠的湖水,将他温柔地包围,这一句轻声的询问透过胸腔直接传进棠溪珣的耳朵,沉闷而遥远。

  棠溪珣贴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

  就趁此时再稍稍地享受一下特权吧,因为马上,他就会将这些斩断。

  让管疏鸿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之后,穷途末路也好,一无所有也好,他将自己逼到绝境,自然会找到新的办法,新的生机。

  谁懈怠他也不能懈怠,谁迷失他也不能迷失,因为他是棠溪珣。

  从门口到棠溪珣卧房的路并不算太长,管疏鸿一路将他抱了回去放在床上,踌躇了一下,又转身去给棠溪珣倒水。

  ——本来要说话的是他,可是瞧见棠溪珣那么累,管疏鸿一时又出不了口了,满腔的怜惜之外,其实还有一种不愿面对答案的害怕。

  但棠溪珣却永远是坚定的,从不愿有一丝含糊回避,道:“不用,坐。”

  管疏鸿放下茶杯,转过身。

  棠溪珣道:“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

  管疏鸿瞧着他的眼睛,一顿,片刻后又避开了,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不就改日……”

  棠溪珣道:“你是想问我,今天发生的事,是不是我全部策划好的。”

  管疏鸿霍然抬眸。

  四目相投,棠溪珣唇角渐扬,说道:“是。”

  管疏鸿大震,却见到棠溪珣双目平静无澜,那一抹笑意中竟仿佛带着一种畅快的凌厉,剖开的却是他自己。

  “你——”

  他再也忍耐不住,哑声道:“那些黑衣人,包括贺涛,都当真是被你下了药吗?!”

  “嗯,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毕竟他们中的药,跟当初我下给你的一样。”

  棠溪珣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看着管疏鸿,笑着说:“所以你也上钩了,他们也上钩了。”

  这未免有些太气人了。

  管疏鸿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气又苦。

  他和棠溪珣在一起,这忍功总有一天会练的登峰造极。

  这个人,乍一看清澈见底,实际越是了解越是不解,最擅长在人昏头涨脑的时候当头一棒。

  他单薄孱弱的身体里蕴含着常人所无法比拟的狠心、决绝、算计和坚定,但偏生笑起来的样子那样好看,又那样让他心疼。

  管疏鸿深呼吸了两下,尽量压着嗓子喝问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那药的药性那么强……我是因为体质特殊,才没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那些人却不一样!他们人数那么多,刚才万一若是我没到,让他们得了手,那你、那你……”

  棠溪珣淡淡道:“我本来也没有觉得你一定会到,富贵险中求,今天我若是不冒险,就不会有此刻的收获。他们得了手又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

  他掀起长长的眼睫,深黑的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冷傲和狂意:

  “你现在知道了?为了达到目的,完全不择手段,没有任何道德和底线,随时可以利用和出卖身边的人——我就是这种人。”

  管疏鸿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确实没想到,我以为我爱你爱的那么深,却其实一点也不够了解你。”

  棠溪珣冷哼一声,不作理会。

  然后,他听见管疏鸿颤着声音说:“是我的错。”

  意料之外的四个字,让棠溪珣的表情微微一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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