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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黑莲花误入限制文_醉又何妨【完结】(70)

  棠溪柏叹了口气,说道:“正深,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珣儿不一定想听到你的道歉吗?因为你不会是真心的。”

  身上的伪装被对方一寸一寸毫不留情地剥落,陶琛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狠狠咬了下嘴唇,轻声说道:

  “是,都是我的错……舅舅一向那么疼爱珣表哥,这次怎能姑息我的罪过呢?”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索性问道:“那不知如果道歉不行的话,您要为了他如何处置我?打板子,关禁闭,还是罚抄书?”

  棠溪柏却看着陶琛,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再罚你了。”

  陶琛一怔,只听棠溪柏说道:

  “以后这尚书府你不用住了。”

  那一瞬间,陶琛目瞪口呆,当反应过来棠溪柏的意思后,他的脸色刷地变了,只觉得心头绝望漫上,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他没想到,这件事比他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坏——棠溪柏竟然要把他逐出尚书府,从此与他断绝关系!

  这可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从小到大,他的人生之所以能够如此的顺遂无忧,正是因为陶琛拥有一个当尚书的舅舅,一个当郡主的舅母。

  他的母亲费尽心思,百般哀求,才能留在这里,就因为这样,哪怕他的祖父和父亲是被发配的罪臣,外面也没有人敢议论他的出身,没有人敢看不起他。

  如果这些他都失去了,平日里那些嫉恨他的人一定会趁机排挤报复,外人也会把他当成让长辈都容不下的人品卑劣之辈,如今最重孝道,他在官场上的前途也会一并受阻!

  棠溪柏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会断送他的前程,他的人生!

  那让他还怎么活?棠溪柏不能这么狠心!

  陶琛刚才那几句话还有赌气委屈的意思,此时却再也不敢使什么小性子,匍匐在棠溪柏的脚下,苦苦哀求:

  “舅舅,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改!我往后一定不会再做这样的事!请您看在我娘的份上,宽恕我这一回吧!求您了!求您了!”

  看着陶琛对自己的哀求,棠溪柏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从你小的时候,我就教导你,要立身正……”

  “是、是,我以后会好好听话——”

  “但这次,正深你弄错了。”

  棠溪柏说:“我这样对你并不是为了惩罚你,让你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不敢再犯。而是为了珣儿。”

  “他是我的孩子,从他小的时候,我没能在他身边好好护着他,对他的亏欠实在太多,那么对伤害了我儿子的人,我岂能明知一切,还同处同一屋檐下,庇佑维护呢?”

  陶琛已经听愣了。

  “我如果宽恕了你,置珣儿于何地?”

  棠溪柏弯下腰,将陶琛扶了起来,说道:

  “正深,我已经履行了当年对你母亲的承诺,把你抚养成人。你现在有自己的功名、官职,足够养活自己,也没有必要再住在尚书府上了。人总要依靠自己,是不是?”

  陶琛看着棠溪柏,觉得仿佛被一盆冰水将他从头浇到了脚。

  他突然发现这个舅舅似乎才是家里最可怕的人,因为他的斯文和温和之下没有半分犹豫,他决定的事情,竟然可以比谁都要狠心。

  自己也是在他膝下长大的,但就因为得罪了他的儿子,他就要将所有的一切全部收回去……他要毁了自己,甚至没有半分的心软犹豫!

  “正深、正深……”

  陶琛苦笑道:“这是我父亲生前提前给我取下的字,您一直叫着,但却管表兄叫‘珣儿’……为什么呢?舅舅,你可知道,我从小就一直十分仰慕你,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父亲啊!”

  “我知道。”

  棠溪柏回答说:“但我不是。”

  这一句话几乎把陶琛击溃,他像个被剥去伪装的小丑一样,完全无处遁形。

  他呆呆跪了片刻,突然忍不住放声大笑,然后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步步后退,跌跌撞撞地离开了正堂。

  *

  陶琛走后,棠溪柏挺直的肩背才一下塌了下去。

  陶琛毕竟是他的外甥,竟然变成这个样子,棠溪柏没有一点痛心和惋惜是不可能的。

  可在陶琛离开的那一瞬间,棠溪柏所想到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陶琛对棠溪珣这般嫉恨,他这么多年竟然都未曾发觉。

  以他的性格,这是不应该的。

  那么这么多年来,棠溪珣会不会因为这个,受了很多的委屈?

  棠溪柏在座位上疲惫地坐了一会,然后按了按太阳穴,起身回内室去了。

  这时棠溪妲还没走,在旁边陪母亲坐着,靖阳郡主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

  棠溪柏亲手投了一块冰帕子,帮她敷在眼睛上,柔声道:“我已经让陶琛明天就从尚书府上搬出去了。消消气,啊?”

  “也不知道珣儿平日里受了他多少委屈!珣儿那般老实柔弱的性子,打小又良善,别人欺负他他都不知道吭声的!”

  靖阳郡主恨声道:“就说这件事情,要不是管疏鸿告诉了妲儿,他自己都不肯解释一句……陶琛这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棠溪柏又安慰了妻子两句,转头嘱咐女儿早一点回去休息,棠溪妲便起身行礼离开。

  但走到门口,她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回身说道:“爹,娘,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从小就要送小弟离家?”

  棠溪柏和靖阳郡主同时一愣,都没吭声。

  紧接着,靖阳郡主就要说什么,却被棠溪妲截口打断了。

  “爹娘老是觉得我们是小孩子,有什么事情也不愿意让我们耗神,你们两个宁愿多操心些,为儿女撑起一片天……可是对做儿女的来说,更想和父母同甘共苦,也不想要这种牺牲换来的保护。”

  棠溪妲道:

  “我这话也不是为我自己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弟弟知道你们这样在意他会非常高兴。即使疏远他的原因或许令他困扰,但一家人的心意相通,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之后,棠溪妲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留下棠溪柏和靖阳郡主两人双双沉默。

  当晚睡下之后,棠溪柏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什么地方,只见朔风呼啸,黄沙满天。

  他步履维艰地向前走去,只觉那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沙子灌进鞋里,磨破了双脚。

  不知道走了多久,棠溪柏终于隐约瞧见了人影,到了近前一瞧,只见是一队面黄肌肉的人,脚上带着镣铐,正被骑在马上的士兵们驱逐着前行。

  其中一人尤其单薄,步子越来越慢,不时还剧烈地咳嗽着,就落到了最后。

  押送的兵士们大声喝骂着,其中有一个人扬起鞭子,朝着那人抽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棠溪柏的心也跟着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鞭梢,随即,他便见到那独自落后的人抬起头来。

  ——竟是,棠溪珣!

  “珣儿?”

  棠溪柏忍不住脱口惊呼出来,霎时心如刀割,痛不可言。

  他不顾一切地向着那边奔去,想要为儿子挡住落下来的鞭子,可是越是拼命奔跑,棠溪珣的距离好像反倒离他越远,终于前面所有的一切,都像海市蜃楼一样散尽了。

  棠溪柏只觉得脚下一软,身子倏然下坠,他大汗淋漓,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原来就在卧房之中。

  这时,却听得一声惊呼,棠溪柏转头看去,是靖阳郡主也带着惊骇之色醒了过来。

  “珣儿!”

  靖阳郡主抓住了棠溪柏,语无伦次地说:“我刚才看见有人欺负他,有人用鞭子打他,我、我——”

  棠溪柏本来刚松了一口气,听到靖阳郡主这两句话,只把他说得心中悚然,一时震骇。

  若刚才那些场景只是一个普通的梦,怎么会被他们夫妻两人同时梦到?

  但、但这事又是发生在何时何地,总不可能是棠溪珣当真所经历过的吧?

  想到梦中棠溪珣的模样,棠溪柏方寸大乱,心如刀割。

  ——他们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错了?

  *

  管疏鸿站在镜子前,照了一会,然后回过头来,问身边的侍从:“你瞧这件衣服如何?”

  他已经换了五件衣服了,鄂齐站在一旁,早已昏昏欲睡,闻言连连点头,道:

  “这衣服好,这衣服好,一看料子就结实,还耐脏……”

  话未说完,他的腿上就挨了一脚,只听管疏鸿冷冷地说:“我是问你这衣服可衬我!”

  鄂齐踉跄一步,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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