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俞渐渐对他生出了几分好奇。
毕竟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明俞也很难相信看起来冷淡斯文的男人私下里喜欢的却是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其实明俞一直很好奇他想招谁的魂？脑子里还脑补过一出豪门虐恋情感大戏。
只是关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因此一直没有问过。
直到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明俞才试探着提起。
“对了，我还没问过，你原本想招魂的是谁呀？”
薄蔺正在画符，闻言手中的笔不由一顿，笔尖的朱砂落下一滴，符毁了。
明俞见他久久没有回答，就知道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感觉到尴尬。
见状明俞只能自己努力打破尴尬，继续试探着问道：“女朋友吗？”
明俞说着试图努力用玩笑打破眼前凝固的气氛，“你们是不是电视里最常见的那种配置？因为家世悬殊，所以遭遇重重阻碍，最后好不容易在一起了，结果……”
“我妈。”
明俞说到这儿，薄蔺终于回答了他的话，然后重新换了一张黄纸画起符来。
明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了过来。
很好，更尴尬了。
明俞决定闭嘴。
于是他试图从面前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假装翻看缓解尴尬，然而他根本碰不到面前的书。
好吧。
明俞闭上眼睛，决定当自己死了。
哦，他本来就已经死了。
就在他尴尬地恨不得原地给自己挖个坑埋起来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然后是皮鞋踩上地毯，薄蔺向他走了过来。
明俞睁开眼睛，然后就见薄蔺手里拿着一张新的符纸。
明俞知道他这是要再次试着超度自己，于是立刻配合地站起身来。
但结果并没有出人意料，依旧失败了。
这些天失败了太多回，明俞已经不会再感觉到沮丧，很平淡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疼薄蔺，在他招魂自己之前，明俞根本不敢想他到底是失败了多少次。
明俞还记得自己从庄园佣人那里听来的事，薄蔺的母亲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他大概连对母亲的印象都没有。
所以值得吗？
但想了想奶奶，又觉得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多余，血缘亲情之间的事，哪里是值不值得可以衡量的。
正神游天外时，薄蔺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明俞。”
薄蔺突然叫自己。
明俞闻言回过神来，连忙转头看向他。
然后就见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问他道：“你是怎么死的？”
“被车撞死的。”
十分朴实无华的死法。
“你死了很久吗？”
明俞听到这儿有一瞬间的恍惚，似乎确实已经很久了。
“是很久了，我死的那年是十八岁，现在……”
明俞坐在地上算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来冲他笑了一下，“巧了，如果我还活着，和你同岁呢。”
明俞本以为薄蔺会和他一样感慨一下好巧，然而薄蔺只是转过头来静静地望着他。
许久后，第一次毫无形象地和他一起席地坐下，问了另一个问题，“死后的世界是怎样的？痛苦吗？”
说到这个明俞瞬间来了兴致，毕竟在这个方面谁能比他有经验。
于是向薄蔺絮絮叨叨地讲起了他死后这些年的事。
因为重复的日子太多，所以能讲的事其实也不多，很快就讲完了。
薄蔺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过他的话。
说到最后，明俞看着他的神情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于是说道：“鬼魂好像有特定的存在范围，我的范围是在……南城路30号，如果你妈妈的魂魄还在的话，她的魂魄说不定就在你家，虽然你看不见她，但其实这些年她一直默默地陪着你长大。”
“她真的还在吗？”薄蔺的口吻有些不相信，但还是下意识向四处看了看，“你不也是魂魄，可你并没有看见她。”
“我……”明俞被他堵得有些说不出话，也是，他变成了鬼之后就没有见过别的鬼，他不会是这世界上唯一的一只鬼吧？
这么炫酷？
应该不会吧。
“是没有看见，但也没人规定鬼就一定能看见别的鬼吧，就像只有你能看见我，其他人也看不见我一样。”
明俞说完便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牵强，不过薄蔺好像信了。
重新起身回到书桌前，继续画起了符。
明俞虽然自己都不太信薄蔺妈妈的魂魄在这里，但还是闭上眼睛默默祈祷了一下。
“薄蔺妈妈，如果你真的还在这里，请保佑他。”
-
时间流水一般滑过，明俞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很多年。
明俞渐渐已经适应了作为一只鬼的生活。
薄蔺也同样适应了家里有一只鬼的生活。
薄蔺每天白天在公司，下班回来后便雷打不动地来书房画符。
明俞则在家等着他下班，然后晚上飘在他身边看他画符。
为了让明俞在家的时候不那么无聊，薄蔺专门雇了一个大学生在家陪他。
大学生的工作很简单，每天早上薄蔺会指定一本书让他在家看。
他慢慢在家看书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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