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转变的话题，然而封烬语调却充斥着笃定，因为他太了解陆时。
诚然，陆时是一个天资与实力都俱佳的演员，从他们最开始的相遇就是一场算计，但几百年堪称漫长的时间还是令封烬看穿了陆时那隐藏在刻意掩盖表象下的本真。
陆时宛若苍山雪，冷与孤在他身上交织相融，且充斥着独。
若不能走近他的心中，被他划为自己人的行列，纵然他向你表露出一副和善的模样，也只是敷衍的手段，令人生出已经消融这一摊积雪的错觉。
只有当上手触碰，才会感受到那彻骨的寒凉。
那几百年的携手岁月，如果他真将自己当成了所利用的对象，那么如今自己再次找上门来，他的第一反应不会是逃避与愧疚。
而是沉着冷静地跟自己交锋，最后留待二人最好的结局，大概率是老死不相往来。
但如今没有，说明陆时是有在意他的。
纵然自己没有被他列为相守一生的对象，却也走进了他的内心。
“我……”
陆时下意识避开他目光的反应也说明了封烬猜对了。
他抓住了陆时的手缓缓地低下了头，这令陆时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亲吻，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扭开了头试图躲闪。
但在感受到手掌之上传来的灼热温度，令他意识到自己猜错了。
封烬将半边脸颊放在了他的掌心，睁大了眼睛，陆时能够清楚地看到青年那双红眸之中全然倒映着自己的脸。
封烬再度开口，以一种郑重的语调请求：“陆时，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么？”
陆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做好了一切的打算，包括封烬就自己被欺骗恼怒来兴师问罪，也包括封烬为了带回龙蛋而来……还有许多许多，却唯独在那个设想中将主人公设想成自己。
他无法回应封烬的感情。
爱这个字眼太沉重，且太陌生，以至于令他感到手足无措。
封烬的话其实说的没有错。
在最开始，他的确只是将封烬当做利用对象，为了达成目标，他可以肆意地放任他遭到戕害而不闻不顾。
陆时的确冷血。
因为就连他自己的安危也能够被抛之脑后，只要能达成自己的设想，他无所谓自己的身上留多少血、多出多少道疤痕。
更遑论一个书中的男主？
他是天骄，小说作者为凸显他的英姿而加上的磨难设定无法磨灭他的风骨，他是龙傲天，只是于陆时而言，他只是一个活过来的纸片人。
这样的看待持续了几乎在他穿进元初界的最初一个百年，一直到遭到了中州三尊的追杀。
封烬为了救他，将自己死死地护在身下，任由那刀刃加身在他身上留下满目疮痕，又在后来，以身撞断仙墓。
当龙血滴落在陆时脸颊上时，封烬却依旧在焦急地敦促他逃走，一时间，灼灼的温度消融了那冰封着他那一颗心上的所有防线。
令陆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封烬是龙傲天，是纸片人，是男主，但如今的他，是一个人，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也并不是白眼狼一个，自己为他出生如此，他也懂得汇报，能够为了兄弟奉献出这条性命的好汉。
当看到他奄奄一息地倒下时，陆时甚至是将要打破原则，第一次去找系统兑换道具救他。
是系统猫冒着违规，道出了苏生果的效用，才令他换了方法。
而在后来当封烬饮下果实之后引动汹涌的情嘲之际，他最终会点头，也是因为对他愧疚。
封烬本该，值得更好的未来……
自天都山之后，陆时就改变了手段。
他不再操盘细心算计，利用各种苦难令封烬迅速进步，而是选择了系统猫最初给他安排的路线。
稳扎稳打，为男主建立起势力，给他提供资源，提供一切机会。
他收回了以往的僭越，将自我界定的身份从势均力敌的挚友往后挪了一位，退回到了辅佐他的男二身上。
他不再会去管封烬和哪个女生亲密，纵然熟读原著的他深刻清楚背后的家族会在未来给封烬造成一个巨大的麻烦。
他也不会再去压制住封烬的脾性，他要杀谁，陆时就永远做递刀的那一个。
他形单影只，容易被大势力算计上，那自己就为他建立起了不输给他父帝祖上如日中天的妖族皇朝的天诛宗。
纵然那耗费了他所有的修炼时间，令原本与封烬不分前后的修为滑落，他也没有怨言……
“陆时……”
“阿父……”
两道浅淡的呼喊传进了陆时的耳中，他缓缓回头，就见到了系统猫抚着龙蛋，一脸复杂地看着自己。
回过头，封烬也在期待着自己的回答，这个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龙傲天此刻却因为过度紧张，以至于陆时能够清楚地感知到他手臂在颤动。
陆时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后，他道出了答案：“……”
第91章
陆时没有答应，而是道：“封烬，让我想一想可以么？”
闻言，封烬一双眸子之中的热切愈发强烈，他直直地看着陆时，一旁的系统猫都不禁猜测他是否要对陆时出手。
但最终，封烬点点头后，缓缓松开了陆时的手掌。
“可以。”
他说：“陆时，我等你。”
只是在彻底将他放出自己怀中之前，封烬依依不舍地说道：“但在这段期间，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可以么？”
“我不会做违逆你想法的事，我只是……很想你。”
“想多看看你，确认你安好。”
封烬说完原本要沉默，又忽然想到了什么，进而道：“还有崽……”
系统猫将目光转向了陆时，担忧着等待他的答案。
陆时抬头看着这个跟他相伴了八百年的男人，熟知他性格的陆时也知晓他已忍耐到了极限。
陆时回头看了一眼系统猫所在的地方，在因为忧虑而焦急滚动的龙蛋身上略作停留，又想起了先前封烬所谈及的话，眼里在经过纠结思索之后，给出了答案。
他同样有所退步：“可以。”
封烬脸上正要浮现出喜色，但很快就被陆时下一番话给有所遏制：“但封烬，我不会再对你设防，但恕我现在无法跟你同居。”
骤然听闻自己当做任务对象辅佐了几百年的同性友人实则觊觎的是自己，饶是陆时，都感到无措。
落寞与遗憾在封烬的脸上划过，但并没有停留太久，就被他全然压下。
他已然知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
“好。”
封烬履行了他的承诺，给陆时留出了独立思索的空间，只是走出门的脚步很慢，目光也依依不舍地停留许久才收回。
他走了，但如他所说的那般，没有走远。
陆时依旧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即便是不用神识。
不过只是思考，已经是足够了。
陆时关上了门，然后走向沙发，正要坐下来之际，又看见了地上不知所措的两圆滚滚的小只。
他又缓步上前将乱发全部捞进了自己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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