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在快速奔跑的过程中心率会下降，当心率下降到60时，人们就会倒下。每个人倒下时都会出现数据评级。苏耘记得这个女孩当时的评定似乎是C级。
苏耘当时第一眼见到这女孩就觉得她眼熟，但那时他不知道她就是阳阳。如今再看，这孩子的眉眼和他曾经玩刀左眉手机在回收站的照片里看到的小女孩十分相似。只不过，小女孩长成了大女孩，眉眼也长开了。
眼下这段视频中，女孩似乎也长大了一些，脸从圆圆变成了椭圆，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光亮，好似被沼泽完全吞溺的一块石头。
她依旧坐在种植区小镇商街外的椅子上，也依旧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只不过，这次她另一手中没有冰淇淋，却拿着一根骨头。
苏耘认出那是一根股骨，位于大腿上方，是人身上最大的骨头。而阳阳正拿着剪刀在那根股骨上一下一下的剪着，在骨头上留下一道道刃痕，她却连看都没看一脸，只麻木而机械地重复着挥剪的动作。
突然，她直愣愣地站了起来，脑袋机械地转了个方向，脸朝向了种植区，之后她就那么一手举着剪刀，一手举着股骨，想前冲了出去。这次她跑得很稳，没有摔倒。
不过眨眼间，整条街的人都像女孩一样疯狂奔跑起来。
苏耘知道是种植区的冰球被推上来了。不过，他发现两段视频中，都是女孩第一个跑起来，其它人才跟着动，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但在这段视频里，阳阳跑得明显要比其它人快，当然她心率的下降速度也比上一次慢了许多。这一路她超越了很多人，而苏耘也从视频中看到，那些被阳阳超越的人大多都是跑着跑着突然喷血，一边喷还不停地跑，直到摔个彻底，再也站不起来。
阳阳这次一口气冲到田地外面的公路上才渐渐慢下来。这时她的嘴角慢慢流出一小股血，她却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她双眼空洞却紧紧盯着田里那颗巨大的冰球，伸手去够，好像那是什么世间至宝。但越靠近冰球她的脚步越沉重，好似空气中有什么看不见的阻力在妨碍她。
苏耘主意到屏幕上给出的数值，其中心率那一栏一直在50左右摇摆，阳阳最终倒在了距离田地不到100米的公路上。这次她的评级是A级。
然而，视频还没完。
下一段视频依旧是阳阳。她依旧坐在小镇商街的长椅上剪着骨头。依旧是她突然站起来奔跑，其余人跟着她奔跑……这次阳阳依旧倒在了公路上，评级也依旧是A级。
这样的视频连续循环了十来个，情况终于变了。
阳阳依旧在奔跑，跑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快。这次，她一口气冲进田里，心率从50左右直线下降到40，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喷了出来。但她没有停，还在努力向着冰球狂奔，第二口鲜血喷出来时，她倒了下去。
之后的视频都是一些检测设备数值实时变化的记录。
视频最终定格在一张评测表上。其它的数值代表什么意义苏耘也看不懂，但表格最后那句评语相信不可能有人看不明白，因为它写得非常直白：顺利通过第一阶段实验，成品007。
‘成品’这两个字真的非常碍眼。难怪刀左眉会发这么大疯。遇到这种情况，任何一对正常的父母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如何被折磨，就像一刀刀在凌迟他们的心。
“……”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陈宁的眼泪悄无声息地流满了脸，她连忙站起来往窗口走去。苏耘知道她一定也曾找到过一张这样的芯片，里面记录着关于欣欣的一切实验数据，而这些视频影像对陈宁来说就像用刀一下下剜她的心脏。
苏耘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陈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到现在的刀左眉。
于是，沉默持续。
不知过了多久，是刀左眉先开了口：“我本不想说，你们非要问，现在你们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至少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苏耘说：“你也看到这视频里的那颗冰球了吧？那东西应该就是罪魁祸首。只要把那东西的成分分解出来，就能知道这个实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而且，这么庞大的实验，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撑，就算的脚气集团要支撑这种规模实验的费用，肯定也会想方设法从实验中获利，让这个实验自己养自己，所以一切都不是无迹可寻。老刀，你别灰心。行不？”
“臭小子……”
刀左眉双手捂脸，眼泪从指缝中悄悄溢了出来。
第41章 起飞，出发
苏耘见过刀左眉后，心情一直十分沉重，以至于在返程的飞机上周扬各种抱怨，苏耘根本没搭理他，一个字都没跟他说。
正因苏耘这种冷漠的态度，让周扬对刀左眉的怨恨不知不觉就转移到了他身上。
周扬觉得苏耘这小屁孩太高傲，还当这儿是帝都有秦卯时时刻刻护着他么？呵，早晚有一天他要让这小屁孩儿知道，这儿可是蒙西，是个连鸟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你现在不理我？成，反正日子还长，咱们走着瞧……
苏耘并不知道周扬这会儿的心理已经发生了严重扭曲。他戴着眼罩靠在座椅上想着事情。关于刀左眉他帮不上太多忙，因为他接下来要干件大事，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深入沙漠腹地，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了。
直升机载着苏耘向狼窝飞行。现在的狼窝也发生了翻天腹地变化。因为秦卯的缘故，狼窝峡谷不但被强行装上了卫星信号，还通了电、通了网。
地锦大城堡里也被添置了许多生活用具，苏耘的电脑、悬浮屏、灵植全套工具也全都被搬了过来。秦卯弄来的东西本来就多，他还要求苏耘给他预留一间房，估计担心苏耘不当回事，还特地带了一堆自己的东西过来占地盘，这下可好，大城堡三层眼瞅着不够用了，苏耘只好扩建。
以大城堡为中心，沿河岸向两端各延伸出十栋二层树楼，结构和大城堡一样都是由地锦的藤条交叉编织而成。这些藤条是从地锦埋在地下的根须上直接催生的，乍一看，好像整栋房子都是从地下长出来的，视觉感受非常震撼。
上游作为居住区，下游作为办公区，秦卯给苏耘留下的百人团除了一部分需要驻扎在复制研究所的建筑工地，剩下的大部分人马都住在这里。周扬算是这些人的直属领导。
然而，今天有不少人都发现了周扬回来后情绪的变化，就连他看苏耘的眼神也和之前有了很大区别。周扬这人有一点小心眼，还有点急功近利，这种性格令他平时没少得罪人却不自知。尤其到了沙漠之后，觉得天高皇帝远，自己就是这个团队的老大，说话办事就更肆无忌惮了。因此，这个团队里看不惯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所以，盯着他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
这会儿大家发现了他的异常，当然没人会说出来，大家都是人精，人精做事自然有人精的一套。于是，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录像，拍照，保留证据，再暗中留意企图找到更多的证据。然后，他们会耐心地等待时机，好将手中的这些证据变为最有力的武器。
不过，团队中这些暗潮涌动一点都没影响到苏耘，或者说他就算看出来了也一点都不在意。因为在苏耘眼里这些人都是闲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就不会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了。于是，苏耘从城里回来后，就召集全员，扔给他们一个项目‘收集火如意叶片上的热水，并尽可能高效利用’。
火如意那是多不好惹的一个物种啊，想收集它叶片上的热水，那也得能靠近它才行。苏耘话一说完，所有人都傻眼了，因为他们突然发现自己的职业从沙漠放羊瞬间挤进了高危职业排行榜，一时间竟然集体沉默了。
苏耘见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样子，皱了皱眉，说：“我之后要闭关，你们别来打扰。”便转身进了地锦大城堡，一连三天没再露面。
这期间苏耘干了什么，没人知道，但峡谷里每天都在上演惊叫连连，热闹程度远胜之前。
其实，从城里回来当晚，苏耘把自己关在地锦大城堡里，一个人安安静静想了许久，最终决定得给秦卯打个电话。
苏耘觉得阳阳在前后两段视频里的变化很不寻常。尤其是从‘C’级到‘A’级再到实验成品，这种定义的参考依据或许就是解开冰球属性的关键。
现在冰球在秦氏集团下属的北方生物研究院，所以为了能尽快破解冰球，苏耘觉得他还挺需要‘银河系以下’舅舅给催一催的。
因为，冰球是地锦明目张胆当众抢走的，这事要让灵管局来查，很可能又会查到他们家头上，他爸还在灵管所里没出来呢，他不想再给他找事。所以，苏耘极尽所能保持低调。他不能直接告诉刀左眉冰球的去向，那就只能多提供一些研究思路给秦卯，让他尽快督促研究院给出一些有用的结果，到时他再去找刀左眉谈一次，不就有了可以安慰老刀的依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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