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煜臣只是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他根本不敢在这具千疮百孔的身躯上,落下一点力气。
秦越不知何时伸出手,揽了一下贺煜臣的腰。
他感受了一下贺煜臣的腰线,不满地皱眉:“你好像瘦了好多。”
明明自己在废墟遗迹那么费心费力,还特意找人做餐食。好不容易把人养得好好的,一睁眼贺煜臣又变得那么憔悴。
秦越用行动表明了态度,他虽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乖乖地躺回低温仓里,他阖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次别让我等太久了。”
贺煜臣没有犹豫直接合上了低温仓门,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放手了。
也许是最害怕的事情没有发生,亦或是紧绷的神经短暂的放松了,贺煜臣回到住处之后,难得的陷入沉眠,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还是睡在这张床上,只不过身边还留有别人的余温,贺煜臣定定地望着枕头上陷下去的一处小坑,这证明不久前还有人躺在自己的旁边。
贺煜臣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做梦。他一直独居,怎么可能会有人跟他住在一起。
还是那么亲密的同床共枕。
贺煜臣从床上起身,循着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想看看梦里的人是谁。
他耳根有些发热,愈靠近那道身影,他愈发地尴尬无措,如果是做梦,贺煜臣大概已经猜出了对方是谁。
同居的人拿着花洒,正弯着腰仔细地照顾院落里的绿植。
贺煜臣倚在门框上,像是怕惊醒了这个梦,半天才轻轻推了推挂在门框下的风铃。
说是风铃,更像是捕梦网。那些漂亮的羽毛装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铃铛响了几声,男人转过身看见贺煜臣,笑着放下花洒,“今天怎么醒的那么早?”
……不对。
这个嗓音不对。
贺煜臣无声地往后退了一步,纵然在温暖的日光下,依旧忍不住齿冷。
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太阳穴更是突突狂跳,大脑完全处理不了当前看到的情景。
虽然逆着光,但贺煜臣还是认出了他是谁。
顾夜霖姿态自然地凑了过来,看上去是想交换一个早安吻。
贺煜臣呼吸窒了一瞬,他条件反射地把人一把推开。
也许是这样的贺煜臣太反常了,顾夜霖没有被推开的困扰和气愤,他反而担心地问:“是不是又没睡好?”说着顾夜霖拨弄了一下捕梦网,“看来这玩意也没什么用嘛。”
这个梦太离谱了。
贺煜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他死命地掐住自己的胳膊,可是剧痛之后,梦没是有醒,他仍旧站在这里。
顾夜霖还想凑近,贺煜臣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别过来。”
他说完跌跌撞撞地冲到房间,找到了一面镜子。
贺煜臣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跟小说里写的一样,穿到了别人的身上。
镜子里面的男人脸色难看,眼白里掺杂着红血丝,眼眶一片鸦青色,死死地盯着镜面。
病态又阴郁。
但毋庸置疑,这是他自己的脸。
贺煜臣捏紧拳头,关节咯噔弹响,他失控地砸向镜面,鲜血顺着镜面的裂缝,蜿蜒地流了下来。
顾夜霖听到动静实在担心,他也跟着走了进来,看见碎成蜘蛛网的镜面上瞩目的红色,惊慌失措地想查看贺煜臣的伤势。
贺煜臣没有理他,自顾自得翻出医药箱。这里是他家,他自然知道布局。可恐怖的是,翻着翻着,他发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他撩了一眼墙壁上挂的画像,还是他跟顾夜霖的双人画。要是梦的话,逻辑性也太无懈可击了。
贺煜臣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上了药,但实际上他快要疯了。他麻木地合上药箱,像个没了灵魂的空壳坐在那里。
顾夜霖踌躇地在贺煜臣身边徘徊。他知道自从贺煜臣做了联邦的统领后,压力陡增,整宿整宿睡不着。
平日里自己也不敢打扰贺煜臣,可今日他无缘无故地爆发,实在太蹊跷了。贺煜臣从来不是这种感情外泄的人。
顾夜霖心想也许是贺煜臣一直把情绪压在心底,现在终于一股脑倾泻出来,他思忖一番,小心地提议:“你心情不好的话,要不要去看看庆典。”
贺煜臣刻意地避开顾夜霖的视线,他不想说话,可手上的刺痛告诉他得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声音涩然,喉咙就像点着灼热的火:“什么庆典?”
顾夜霖轻声细语,也没计较贺煜臣问这种小孩都知道的事情:“联邦重新收纳流民的纪念日庆典。”
……流民?
死水一样的眼睛重新点起了光彩。
贺煜臣着急地打断还想继续介绍庆典的顾夜霖,“秦越呢?他在哪?”
顾夜霖被贺煜臣问懵了,他不知所措地重复:“秦越?”
贺煜臣心底涌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人?”
“我当然知道。”顾夜霖表情看起来更无措了,组织了好一会语言,嘴巴开开合合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最终他放弃猜测贺煜臣到底在想什么,干巴巴地回答:“大概是在矿区XT46号吧。”
贺煜臣不由分说地拽住顾夜霖:“带我去。”
顾夜霖看着这张本来没什么情绪的脸,突然带上了锋利和偏执,直接吓得倒退好几步。
他本就是个性情温和且承受不了太多外界压力的人。被贺煜臣这样逮着厉声询问,他以为贺煜臣心理状态出了些问题。
“你今天是怎么了?别吓我啊。”顾夜霖的声音抖成波浪,“矿区XT46号就是当时秦越死的那个稀土矿区啊!清除完那里的感染者后,我们不就把那里重新编号整治了吗?”
贺煜臣像是听不懂顾夜霖的话,重复了一遍:“他死了?”
顾夜霖打了个哆嗦,觉得面前的贺煜臣陌生得可怕,“你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怎么死的?”贺煜臣无视了顾夜霖的话,自顾自的捉住对方的手臂,继续追问。
顾夜霖是真的快被吓哭了,不明白贺煜臣一直逼问自己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他明明都知道啊。
贺煜臣的动作太大,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一次迸裂,猩红色洇在了绷带上,可是他感受不到痛觉一般,更加用力地攥紧顾夜霖的胳膊。
顾夜霖被贺煜臣手上的力道痛得眉头一跳,他没有讨价还价的原地,只好如实回答:“你当时为了报复他,把他丢进了矿井里……”
贺煜臣绝望了。
他知道这里是哪了。
这里应该是上一世他的世界。
当初贺煜臣恨老天爷一脚把他踹回没有扳倒秦越之前,可万幸的是他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秦越,正当他已经习惯秦越的存在时,上天又跟恶作剧一样把他送回了最初的世界。
贺煜臣豁然站起来,恍惚地走进卧室,他想自己一定是还在做梦,梦醒了一切就好了。
他拉上被褥,半靠在床头,逃避似的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没什么可怕的,这只是一个噩梦罢了,秦越还在医疗署里等着自己去救他。
抓住被子边缘的手痉挛性的攥紧,骨节凸出发白,但他像抓着救命稻草不愿意松手。贺煜臣感受到眼眶里一阵湿热,他想不断麻痹自己,可他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
终于,贺煜臣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他猛地睁开眼,视野一片模糊,无法抑制的泪水不受控制的坠落。
——如果没遇到这样的秦越就好了。
在极度的难过后,是出离的愤怒。贺煜臣不知道是该恨谁,想找出一个可以背负他所有怒意的出气筒,却只能无助地抱紧自己。
可忽然间,贺煜臣听到了一阵铃声,很耳熟,但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下,他呆坐了好一会,才想着去找寻声音的来源。
最后他视线落在了床头柜子上的通讯器,亮了很久的屏幕上写着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早餐。
什么早餐?
一道念头如闪电刺破黑暗。
贺煜臣想起来了。
因为之前秦越总是照顾着他的一日三餐,定时定点,跟监督小孩子一样。贺煜臣后来忙于政事,加上秦越……还躺在医疗署里,他总是忘记按时就餐,所以干脆定了一个闹钟提醒自己。
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除非是他又回去了。
贺煜臣在无望后看到这一丁点可能性,反而有些忐忑感。最终,他心一横想拿起通讯器。
可是贺煜臣却扑了一个空,蓦然而来的失重感让他心里一紧。贺煜下意识闭上眼,再睁眼时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贺煜臣眼眸里还带着刚睡醒的茫然,他想起什么,睡眼惺忪的状态立刻消失不见了。他忙不迭起身,直奔还在响的通讯器而去。
他刚刚关上闹钟,就看见医疗署十几分钟前发来的一条消息,说秦越又一次在低温仓自主醒了,这个情况很奇怪,让他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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