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檀木书架如同沉睡的巨兽向黑暗深处延伸,穹顶漂浮的灯笼根本照不尽走廊。
贺煜臣迟疑地抚上书脊,一直期待的事情突然实现了,他现在还有些不真实感。
正当他抽出一本剑诀想翻阅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容分说地按住了封面。
“别看。”秦越刚到就看到贺煜臣准备学别的剑诀。
《无相空明》本就内藏剑诀,再学就学杂了。搞不好气息相冲,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贺煜臣目光从书封上的指节移到秦越脸上,大概是在鬼哭洞里相处了几日,秦越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般令自己害怕的气息了。
他也没问秦越是如何上来的,他更想问的是另一件事。
贺煜臣沉默了片刻,说道:“前辈不告而别,我还以为您不想教我了。”
那天,他再一次睁开眼时,没有看到秦越,而是看到了戒律堂的弟子。说不失落是假的,但像这种性格难测的宗师,能善心大发愿意指点一番自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可是贺煜臣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中包含了不大不小的嗔怪。不知怎的,他见到了对方,会莫名涌出一股失而复得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又让他口不择言。
秦越笑了笑,“准备了个东西给你。”
贺煜臣没看清他从芥子空间里拿出了什么,下意识地接住了秦越抛过来的东西。
是一件被布胡乱包裹着的东西,看形状是一柄剑。
贺煜臣三下两下地掀开外面的布,虽然外面裹着的布匹很粗糙,可映入眼帘的剑鞘上纹路精美,材质入手轻盈,他拔剑出鞘,只几寸便能看见如水的剑光。
过了半响,贺煜臣才抬起头,声音很轻:“这是给我的?”
秦越微微颔首:“不趁手跟我说,我再重新为你锻造。”
……实在不行,只能再一次对不住炎煌峰了。
贺煜臣垂下眼睫,指腹一点点滑过剑鞘,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软软的,像飘在空中。
慕温瑜从来没有给过他东西。
但贺煜臣也不怪对方。
因为当初慕温瑜已经告诉了贺煜臣,自己并不打算收徒,收他实属无奈之举。所以他们空有师徒之名,并无师徒之谊。直到祁鸿羽入门后,这种诡异的相处氛围才有所改善。
原因则是慕温瑜有求于他了。
祁鸿羽被慕温瑜照顾得很好,在有些事情上,慕温瑜不便下场的,他就不得不拜托贺煜臣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
可这没有什么好埋怨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贺煜臣内心在自嘲,把那个势利的自己割得千疮百孔。
直到掌心冰冷的触感唤醒了他。
但秦越为什么要对他好?
在贺煜臣眼中,天南地北各路人能聚在一起,无非是利益的交换。秦越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又能给秦越什么呢。
他不知道。
那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又加深了,贺煜臣回过神,他语气平静,但手上的力气逐渐加重,似乎想将剑融入自己的骨血:“不必换了,很好。”
秦越见到贺煜臣板着个脸说出很好几个字,说真的他不是很信。
不过他也松了口气,炎煌峰的地脉岩浆算是保住了,一直薅羊毛他也过意不去。
谁知贺煜臣抬眸看向他,再一次郑重地重复:“剑很好……我很喜欢。”
秦越见到对方如视珍宝,原本一双黑冷的桃花眼蓦然被点亮了一般,甚至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
他心想,男主果然挺好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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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问:为什么出现了剧情偏离度?
答:因为他们在给反派疯狂提供武力值[狗头]
第70章
灭妖也被称之为猎妖,妖族因为不同于人族这种先天而生的种族,他们修炼时多会碰壁,而人族的血肉可为他们破除障碍,这也导致两个种族千百年来不死不休。
贺煜臣心里有事,没空搭理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祁鸿羽。
祁鸿羽:“师兄师兄,那是据说隐世已久的星枢门吗?”他兴奋地指了指一群穿着暗紫色长袍的人,这群人捂得严严实实,像是有一层无形的气场隔绝了他们与别的宗门,显得十分不合群,“他们跟天机峰的人哪个厉害呀?”
祁鸿羽:“师兄师兄,你看真有御兽一族的人哎,可是妖族也是兽类衍化而来的,你说他们能直接控制妖族吗?”
祁鸿羽:“师兄师兄……”
贺煜臣被祁鸿羽吵得不能思考,他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那日在藏书阁分开前,他跟秦越解释过近期他会参加灭妖任务,如果秦越找不到他,并非是自己想避开秦越。
结果秦越出乎意料地告诉贺煜臣,他也会加入到这次任务中。
也许是看出了贺煜臣眼中的犹豫抗拒,秦越收敛了一些不容置喙的气势,安慰他说自己尽量不会出现在他同门面前,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在练习自己教他的心法。
实际上这也是秦越的托词,他是为了防止不知道会从哪冒出来的妖族,当面地就把祁鸿羽的身世说了出来。
这不直接给刚上正轨的剧情捅了个窟窿吗?
贺煜臣第一次知道做贼心虚是什么感觉。
面前真正的祁鸿羽还在滔滔不绝,他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任务,自然充满了新鲜感。
“好了。”贺煜臣隐去眼中的情绪,“跟九鼎峰的人一起驻扎去,不要什么都不做。”
太虚神霄宗领头的是九鼎峰峰主严正阳。据说这次本该是轮到了炎煌峰峰主,但因为岩浆丢失的事情,对方不得不前去地脉重新采取,这个烂差事又一次落到了严正阳头上。
不久前对炎煌峰出事幸灾乐祸的严正阳:“麻利些,日落之前务必安营。”他负手而立,脸上是淡淡的愁闷。
该死的,他都已经打算这几日去山底下钓鱼去了。
贺煜臣走近严正阳:“严峰主。”
严正阳对贺煜臣印象还行,“贺小友可有什么问题?”
贺煜臣看了一眼身后笨手笨脚帮忙的祁鸿羽,他压低声音道:“师尊闭关,师弟又是第一次参加任务,万一出事我不好与师父交代,严峰主能不能帮忙给祁师弟安排靠内的帐篷?”
日落之后,妖孽横行。安营的地方都有巨大的保护法阵,当然是越靠近里面越安全。
严正阳摸了摸胡须还未说什么,贺煜臣又说道:“作为交换,这几日我做阵眼。”
法阵自然会有阵眼,而妖族想要突破法阵,必定会先杀了阵眼。以前几位阵眼都是从各峰弟子中抽取,现在有人愿意自告奋勇,严正阳自是求之不得。
贺煜臣那么做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是他确实是出于对祁鸿羽的安全考量,另一方面阵眼会在营地边缘,就算秦越突然出现,也不会立刻跟祁鸿羽撞上。
严正阳扭头看着还乐呵呵的祁鸿羽,叹了口气:“贺小友,你可千万跟你师弟说清楚了,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此行是真的会有性命之忧的。”
贺煜臣点头应下,便到了一处阵眼方位抽出长剑,森冷的寒光刹那间照亮他的脸庞,贺煜臣反手将剑身插进地面。接下来,他只需等到剩下三人各自到位,阵法便会启动。
这是任务的第一天,多数弟子都会因为兴奋和担忧而无法入眠,很多帐内依旧灯火未熄,人影幢幢。
贺煜臣百无聊赖地收回目光,他坐在帐前发了一会呆。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掏出一块石头,细看之下竟然是在鬼哭洞里秦越抛给他的那一块。
火灵咒还附着在上面,尽心尽责地为持有者驱逐着寒气。
这种感觉让贺煜臣想到了他灵窍未开的年少时期,那会他并不是在现下的仙洲界,而是跟身为普通人的父母居住在凡人界。
寒冬季节对普通人来说最是难熬,纵然衣服裹了几层,还是躲避不了狡猾地钻入领口的冷风。
冷得让人忍不住打颤,就跟……在鬼哭洞差不多吧。
有一年冬日,父亲神神秘秘地回到了家,将藏在棉衣下跟个宝贝地似的东西交给了母亲,他大声地宣布:“这个冬天应该不会冷了。”
母亲满是冻疮的手接过那个模样奇怪的物什,突然惊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摸起来整个身体都好暖和!你是从哪弄来的?”
“赶集市遇到一个人卖的,据说是仙洲界里仙人做出来的嘞。”
母亲嗔怪道:“这肯定不便宜吧,我们烧点柴火也不是不行……”
后面的记忆很模糊了,依稀记得父亲很心疼地摸了摸母亲手上的冻疮,然后故作轻松地说了一个数,那时候贺煜臣还不知道父亲虚报了价格,但即使那样,父亲嘴里说出的价格,也足以满足他们一家一年的开销了。
一个火灵咒,仙洲界里很多修士都可以施出的法咒,在普通人眼里却被说成了仙人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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