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百姓们忙着秋收晒谷的时候,许多地方的府尹刺史也没闲下来,到处托人打听消息。最后终于知道, 据说东山州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展起来,都是因为手上有常人所不及的技术。
这消息乍一听有点离谱, 毕竟从前百工匠人,对于他们来说是很不入流的存在。结果东山州就凭借着这些他们看不上眼的人压了他们一头?这叫众人怎么相信。
不过细细一想, 又好像有点道理。水泥他们自然见过,这年头,谁管辖的州府还没用水泥铺过路,修过城墙呢?至于那杜仲胶底制成的靴子嘛,那些门第比较显赫的官吏也早就穿上了。
这两样东西貌似还真不是那么容易能制出来的,反正要是让那些普通的百工匠人去,他们肯定研究不出来。这么一看,那些技术的作用确实不小。
众人这么一想,只觉得茅塞顿开。不止是各地州府,就连京城中,类似的论调也隐隐有发展流行的趋势。
只不过相比起谢虞琛,这些人的想法要更保守委婉些,还停留在要招揽有才干的工匠上面。但谢虞琛知道,单单只是招揽工匠,这样做是根本不够的。
科学不同于技术。如果让谢虞琛选择,他会让人先学习相关的理论知识。然后再用学到的东西,去研究和开发可以投入到生产中去的、实用的技术。这些实用的技术又能反哺理论。
用这种方法培育出来的人才,不仅懂得实用的技术,而且明白某个技术背后的原理是什么。
所以在后世,才会出现偶然地打开浩瀚科技里的其中一扇大门后,便能随之探索出无尽的知识和技术。
可能在当前生产力的条件下,社会还没有发展到需要更高深的科学理论的时候。但谢虞琛清楚,这条道路是科技发展的必经之路。
就像播下了一颗科学的种子,只等到水分充足、光照良好,满足了种子发芽的所有条件后,这颗不起眼的种子就会发荣滋长,甚至可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之前谢虞琛就和乌菏提过要给那些技术类人才封个官职什么的,在如今的风潮下,也变成了可能。
原本朝中设有工部,下辖四司,工部司就是负责主管工程建造和工匠标准的,里面的官员多少也懂一点相关的知识,但这和谢虞琛所说的技术类人才完全是两码事。
他所说的这个官职,完全是为了研究各项科学技术而存在,比起工部官员,反而倒更像是翰林院里的学士。
不过这个目前还只是谢虞琛的一个设想,想要培养一批对标翰林学士,具备那般文思才干的理工类人才,可不是一年两年能做到的。
谢虞琛打算先把手头现有的人才整合一下,不管是进行更进一步的培养,还是怎么样,反正得先利用起来,不能让他们就做着和普通工匠一模一样的事情。
就像之前跟着谢虞琛泡在实验室里的那几个小吏,现在已经开始研究起了杜仲胶在不同硫化程度下的形态。具体的成果谢虞琛还专门抽空去检查了一遍。
他过去的时候,几个小吏正穿着统一的服装在实验室奔忙。有的在纸上记录数据,有的正往容器里添加试剂,还有的因为实验结果一直不尽人意而陷入了深深的自闭中。
谢虞琛路过此人,正巧看到他蹲在院子门口,一脸悲催地薅着地上的野草。
但不管怎么说,他最初设立的这个实验室已经初具规模。前段时间高薪聘请的“技术顾问”,之后也可以走类似的发展路线,专门建个工坊,研究不同的杜仲胶制品云云。
除了像这类一样已经具备相关知识的成熟工匠,谢虞琛还打算培养一些新人。现在林场的规模只有千亩,可能还看不出来什么,但将来但凡扩建或者在别的地方开个分场,他们就是不可或缺的资源。
当然,这批人的培养就不可能像在榆林的香水作坊一样,由谢虞琛自己出钱了。
前段时间他和乌菏商量了这件事,最后决定从林场之后的利润里抽调出一些银钱出来,专门用作这一部分的开支。相当于官府出资培养这部分人。
其他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的。唯独关泰初一个人哭丧着脸。现在杜仲林场的生意如日中天,他甚至都已经想好用这笔钱,等明年开春之后,先把境内经常泛滥决堤的河流给好好治理一番……
然后再修几条水渠,前段时间谢郎鼓捣出的那个筒车正好能派上大用场。最后再组织百姓去开垦东边那一片的荒田……
再等两年,他们东山州的耕田数量怕是能翻一番也说不定。
但决定这笔钱用处的谢虞琛和乌菏,哪一个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关泰初有苦难言,连脸上的皱纹都好像愁多了几条。
最后谢虞琛只好笑着安慰他,让他不用担心,林场将来的利润足够他完成这些计划,况且……
“这些利润原本就是要上缴一部分给中央的,不是吗?”谢虞琛面上带笑,在关泰初看来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好像是这个道理啊。关泰初转念一想,这些钱原本也不全由州府分配,除了税收以外,多多少少都是要上交给朝廷的,现在抽调一部分办书院,朝廷总不好再伸手问林场要钱了罢。
东山州前几年的税收一直都是入不敷出的状态,别说是上缴了,好几年都需要朝廷额外拨付几笔赈灾的粮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钱,总不能继续赖着不给。
不过即使是刨去税款,林场创造出的利润依然是一笔巨额的财富,不然关泰初也不敢一下子就设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就单是这段时间靠卖杜仲胶鞋底的利润,就够他把官府衙门从里到外地修缮一遍了。更不用说杜仲胶的用处还远不止目前这些。
现在的东山州,几乎家家户户能看到有人一手拿着一根略粗的锥子,一手拿一块胶底,都在忙着制作鞋底。
若是照往常,秋收结束后人们就基本闲下来没什么事做。在村子里,经常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或蹲或坐地闲聊。
妇人们手里好歹还拿着几缕麻线在搓麻绳,那些汉子们便闲得无事可做了。不过秋收忙碌了那么些天,也是时候该歇一歇。
但现在,原本属于他们的闲适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家里从母亲到媳妇再到闺女都忙着钉鞋底赚钱,你一个大男人跑去和人闲聊胡扯?这也太不像话了。
所以这段时间,家里的男人们基本都被剥夺了闲聊的权利,被自家妇人们指使着,不是拿着做好的鞋底去县里头换钱,就是拿了锥子坐在院子里给胶底钻孔。
“缝布底的活计你做不了,给胶底戳眼总会吧?”
“你手上的劲儿比我和娘大,你和爹钻孔,我们缝鞋底也能快一点。”
“隔壁刘三郎他们家昨天做了六双鞋底,算下来就是将近二十文钱,够买多少斤粟米!我做事可不比刘三郎他媳妇慢,咱们今天争取也做六双鞋底。”
“明年咱家二郎就该成亲了,这样的活计也不知道能做多少时日,这几天咱辛苦一点,多做点鞋底。明年二郎也好说亲不是?”
……
诸如此类的话在东山州附近村县的人家家中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毫不夸张的说,杜仲胶底现在已经几乎承包了东山州百姓的大半的闲暇时间。但饶是如此,他们生产出来的杜仲胶底依然赶不上每天过来贩货的商队需要的数量。
杜仲胶底产量还没上来的时候,从各地赶过来的商贩基本上要在东山州住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等到自己的货物。有时候运气不好,前面排着的商贾比较多的话,在原本的基础上还要再多等十来天。
这件事乍听来好像是天方夜谭,但只要仔细一想就能明白,现在整个南诏就只有东山州一个地方产杜仲胶,但全国那么多州县,那些世家公子郎君却是个多么庞大的消费群体。
而且杜仲胶底制成的靴子,又不像是什么瓷器字画一类供人观赏把玩,放回家收藏的物件。它是一个人们日常生活离不开的消耗品。
马上就要冬天了,那些自诩风流的世家郎君们,游山宴赏雪的宴会不得办起来?这么冷的天,总不能再穿木屐了吧?脚指头不得冻掉了。
大家一出门,别管是东家的郎君还是西家的娘子,都穿着杜仲胶底制成的靴子。大家都有的东西如果谁没有,那岂不是很不合群?而且也意味着这个人没有赶上流行,落伍了。
更不用说其它鞋子哪有杜仲胶底制成的靴子好,不仅防滑防水,还暖和,简直就像是专门为游山赏雪而生的一样。
如此庞大的需求下,就不怪各地的商贩排着队地来到东山州,即使是等十几天的时日,也要多贩一点鞋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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