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倒霉!
不过这种相亲局,任南酌来做什么?
耳旁倏然响起一声极轻的低笑,楚栖年后脖子麻了一片。
听到任南酌问:“这排骨好吃吗?”
楚栖年装聋,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塞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的。
楚肖云咬牙低声提醒他:“楚识砚,大帅在问你话!”
这下没法再装听不见,楚栖年终于舍得挪正了脑袋,把手边的排骨往他面前推。
“好吃,我家伙房婶婶烧的,这个肉一抿就掉了。”
任南酌夹了一块品尝,“手艺不错。”
楚栖年的目光不由得被任南酌薄唇吸引。
他叼着一块排骨,上边焦糖色的酱汁沾了唇。
那双薄唇开合两下,又问:“你很怕我?”
楚栖年回过神,移开目光,搁在膝头的手指攥紧长衫,不回话。
此时男人低着头注视他,眼睫垂着,瞳孔黑得纯粹:“任南酌。”
短短三个字,楚栖年听时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
“任大帅,您的名字我知道。”
任南酌兀自勾了下唇,嗯一声,人懒散坐着,夹一根炒油菜,细嚼慢咽。
像是真的来吃席一样,一群漂亮小姐,他愣是像没看见一般。
一位只手遮天的军阀,竟然没什么架子,手边有什么菜就吃什么,酒没怎么碰。
楚栖年也喝不了酒,顺手给自己和任南酌倒上两杯冰镇酸梅汤。
“多谢。”他声音磁且沉。
引来桌上不少小姐的目光。
楚肖云起了心思,将一缕头发拨到身前,嘴角含笑,走到任南酌身边。
路过楚栖年时顺手拿走他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的酸梅汤。
楚栖年:“……”
楚肖云柔声细语道:“大帅,久仰大名,我用酸梅汤和您碰一杯吧。”
任南酌端起酒杯浅抿一口,多余的一句话也不愿和她说。
楚肖云碰壁,面色不好看,奈何大帅已经抿一口酒,这一碗她必须喝下去。
没能搭上话,楚肖云撑得不行,感觉到腰间布料更紧了点,腰间的线在崩断的边缘,只得讪讪坐回去。
“你喝。”任南酌自己那碗没碰过的给他。
又不动声色地问:“喝这些甜的,对嗓子没有影响?”
楚栖年下意识回答:“当然是没……”
话说一半,他顿住,像是受了惊的小兽,傻愣愣地瞅着面前男人。
任南酌被他的反应逗笑,懒散倚在椅背,眼神似乎在说“接着演。”
马甲掉了个稀碎,耳边瓷器碰撞出的清脆声响,显得格外吵。
对面楚家三兄弟同一个动作,探着头试图听他们在聊什么。
不过须臾之间,任南酌大概猜到小戏子在家里是什么地位。
他存心逗他,故意拖着腔调:“梨园的事情,想来你家里人不知道。”
戏子的身份能有多好听?
甚至还不如舞厅的舞女。
楚老三,自己那位便宜爹,要面子,一旦知道他在梨园,恐怕要清理门户。
经过上一个世界,楚栖年很讨厌被旁人控制着……被动的局面。
“任大帅为何一定要为难我一个小喽啰?”他眼睛太过于清澈,很亮,一眼看过去会以为他含着泪。
任南酌无意惹他生气,又把排骨推回他面前。
“放心,我倒是没有嚼舌根这种毛病。”
他一本正经的,说出这话,莫名惹人发笑。
任南酌看他开心了,问道:“你叫名字什么?”
“楚识砚。”楚栖年回答的很干脆。
是他了。
任南酌心想,清晰悠长的语调。
即便唱戏,也不会显得阴柔女气。
楚栖年拍拍饱胀的肚皮,准备走人,刚站起身,又听便宜爹大喊:
“识砚啊!快给大帅敬酒,大帅坐在你身边,你就得招呼好!”
楚栖年想走,故意低头问:“大帅喝酒吗?”
笃定了他会拒绝一样,任南酌不太想放他走。
“既然他们让你敬酒,我也不好让你下不来台。”
任南酌拿过酒杯,喝光里边剩的酒,主动递过杯子。
小戏子不太情愿地坐回去,拿过酒壶,只是倒了个底。
“如果胃疼,喝点醪糟汤——要不然,我帮您盛一碗?”
原本这只是个借口而已。
来次宴席,也是因为副官办事效率高,很快查到了楚府。
任南酌心中微动:“好。”
楚栖年盛了满满一碗醪糟汤,汤上来没多久,装在砂锅里,正滚烫着。
手没注意抖了一下,泼出来一点在手背上。
他也没在意,神色自若地把汤放在任南酌面前:“大帅,喝汤。”
任南酌眉头一皱。
楚栖年以为他不喜欢。
“擦一下。”任南酌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叠成方块的手帕。
“副官,去买烫伤膏。”
“不、不用麻烦,一会儿就能长好……”
副官办事儿也是雷厉风行,没给他说完一句话的机会。
只留楚家几位长辈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以及这一桌的小姐们好奇的视线。
任南酌看出楚栖年的窘迫,拿起勺子搅两下醪糟汤:“明个儿还去吗?”
两人见了三次,第四次说上话,却有那么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
楚栖年嗯了一声:“去的。”
任南酌又问:“喜欢这汤?”
“喜欢,里边再加藕粉圆子的,最好能再放点桂花蜜。”楚栖年擦去手背溅上的汤。
原本想还,一看手帕已经脏了一小块,只能先收起来。
不过十分钟,副官回来,从口袋里拿出十来支治烫伤的药膏。
“属下还买了去疤的。”副官双手递上。
楚栖年看这阵势,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第156章 专情军阀×腹黑小戏子(6)
“多、多谢。”楚栖年拿不下这一堆,也没口袋,只能拎起衣摆去接。
会客厅鸦雀无声,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任南酌看似像一位儒雅的贵公子,但能走到今天这地步,靠的是杀伐果断。
这如今,怎么会照顾一位不起眼的庶子?
楚肖文心有不甘,盛上一碗酸辣菌子汤走近。
“看来大帅和我家小弟交情不错,楚识砚年龄小,是家里以前的丫环生的,不懂这些酒桌上的规矩……”
“在下是楚家三老爷的长子,平日里对古董鉴赏颇有造诣。”
楚肖文大背头油光瓦亮,面容矜傲,自以为很贴心地递上酸辣汤。
“听闻大帅喝不了酒,这汤开胃,您尝尝?”
楚栖年舔舔嘴里牙尖,眼神晦暗不明。
这小子踩一捧一,不就是想搭上任南酌。
万一能成兄弟,以后在长陵市谁敢惹?
一旁副官眼尖地发现任南酌沉下脸,立即冷声提醒:
“楚大少爷,大帅从来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端着碗过了两张桌,这——不太合适吧?”
楚家长子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当即面色变得难看无比。
副官要笑不笑道:“看来楚家的待客之道也不过如此。”
这一句话,惊得楚家三兄弟齐齐变了脸色。
任南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索性起身:“今日晚辈还有要务处理,各位自便。”
楚老大慌了神,赶紧上前阻拦:“楚肖文,滚回你院子里去!”
“大帅!大帅!”
院中开了灯,任南酌身高腿长,走的很快,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楚老二追出去,他是三兄弟中最低的那一个,过个会客厅的门槛还得蹦一下,像小鸡崽儿。
楚栖年忍笑,拎着自己一堆药膏准备走。
这时,刚和隔壁别家少爷聊完的楚肖云风情万种地走回自己座位,正要往下坐,忽然身体一僵。
别家公子哥儿不明所以,“楚小姐,你怎么了?”
楚肖云清楚地听到腰间传来“呲啦”一声细微的动静。
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毕竟这么多人,楚栖年原本想给她一个教训,此刻有些犹豫。
但因为任南酌的离开,楚肖文怒火中烧,走到楚栖年面前便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你是不是傻,能认识大帅是天大的荣幸!你怎么不将我介绍给他!”
楚栖年莫名其妙:“我今天第一次和大帅说话,我不认识他。”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今日确实是第一次搭上话。
楚肖文:“不认识大帅能和你坐一起,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
楚家三兄弟送了人回来,一听到这里吵吵嚷嚷,楚老大火冒三丈。
此刻一屋子客人还没走。
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
楚老大怒斥:“楚肖文!我不是说过让你滚回你院里,在这欺负你弟弟算什么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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