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金玉真的不给他一点机会吗?
怎么会这样?以前何金玉只是嘴上说着玩玩,怎么会动真格的?
他明明都认错了,他已经在改正了!何金玉不是说喜欢他吗!为什么……
原来都是他在自以为是,不肯接受现实,何金玉根本不打算原谅任何人,也从来没想过重新开始,那天车库里的话……都是真的。
周霆琛就静静伫立在那里,捏着文件的手指用力到发抖。大雪刚过,城市白皑皑一片,他穿着一身黑色,大衣衣角沾了点碎雪,在苍白的雪景里是那么的伤感与孤寂。
过了很久,天边最后一抹彩色的晚霞被夜幕覆盖。
陈聪兼看到周霆琛慢慢蜷缩蹲下,掌心抵着额头,无声地哭了。
寒冷的冬夜无比阒寂,甚至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周霆琛极力抑制悲伤,但偶尔漏出的哽咽听着又是那么清晰。
陈聪兼没有去安慰他,他出去几个月,对国内的事情只是道听途说,并不明白只是一场分手,周霆琛何必这么难过。
“喂?我是周霆琛的朋友,他就在我旁边,有事你说吧。”
周霆琛的电话在陈聪兼兜里响了,他打开听筒,那头立刻传来惊恐凄厉的叫声:
“别墅、别墅着火了!还有人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听人说是何金玉,火势太大了我们进不去,消防还没来得及赶到,他现在可能已经、已经……”
-
何金玉睁开眼睛,入眼的就是故淼在夜灯下恬静的脸,而他正躺在沙发小憩,摆在小餐桌的鱼肚煨火腿、鸡汁羹、龙舟鳜鱼冒着热气,浓郁饭香味让何金玉皱起了眉头,忍下了呕吐的冲动。
“我怎么睡着了?”
故淼闻声,十分心虚地扣下画板,“我做好饭您说等会再吃,然后就躺在沙发睡着了。”
“你在画什么?”
故淼抿嘴,硬着头皮递过去。
“哟,这画的是我呀!”
何金玉拎着画板左看右看,还挺欣赏。
“胡乱画的……”见他没嫌弃,故淼松了一口气。
“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我好找个角度,这姿势也太难看了。”
故淼捂脸,“因为大少睡着的时候特别好看。”
“那确实。”何金玉哼哼两声,继而又将目光放在故淼的画作,没过一会,微微皱眉:“这画风有点眼熟啊。”
“我之前在仓库废弃的房间看到了这些水彩,还有散落的一些旧画纸,我想应该是它主人遗弃的就参考——”
“……”
越说,何金玉的脸色越沉一分,故淼反应慢半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悻悻闭了嘴。
这别墅里连个管家都没有,能把这些遗弃在仓库的……只有曾住在这里的周霆琛了,在这种时候提起,就算他是无心之失,也难保何金玉不会多想。
落日悬挂在窗边,彩色的晚霞被傍晚灰蒙蒙的雾气遮盖,何金玉的眼底也是灰扑扑一片。
他沉默地掏出了烟盒。
“我说错话了。”故淼说道。
打火机“嚓”一声划出火焰,宛若沉静气氛中的一声轻叹,何金玉道:“你自责什么,这事早就翻篇了,一味的拘泥过去无法变得强大,只有不断向前看才能把那群背信弃义的玩意踩在脚下,一场破产就让我彻底认清身边人的真面目也不亏。”
他抬手一戳故淼耷拉的嘴角,翘起一个滑稽的弧度,“我刚阴了周霆琛一手狠的,他现在啊估计气的忙着骂我呢,我现在开心还来不及。”
即便得到安慰,故淼也笑的勉强。
“咦?怎么烟没了。”
空烟盒被甩进纸篓,何金玉拉开装烟的抽屉,同样空空如也。
“商场还没关门,去帮我买一盒吧。”
“可是,医生才嘱咐了要少——”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何金玉颔首,给他一个宽慰的表情:“外面冷你开我车去,我再睡会,攒攒劲等会跨年。”
“行吧。”
“等会!”
故淼转身,何金玉严肃地嘱咐道:“冰箱可乐也没了,再稍一箱。要冰的。”
“……哦。”
由于上次挨那一脚留下病根,还没修养彻底加上何金玉近期心情大起大落,胃里又开始痛起来,初步检查是胃病,最忌讳抽烟与辛辣刺激的食物。
抽烟和冰可乐都是要忌口的。
故淼不情不愿的出去,心想等会就装模作样逛一圈,回来直接说商场关门早交差,大少对他好,不会在意这件小事的。
“嘭”!
低沉的天际炸开绚烂花火,在故淼澄澈的眼底转瞬即逝,很快噼里啪啦的烟花摩肩接踵,斑斓的光芒瞬间点起首都的活气。远方传来人群的欢声细语,家家户户亮起喜庆的灯光,噼里啪啦的鞭炮此起彼伏,混合在一起宣告着新年的临近。
故淼缩起脖子,整个人缩在温暖的羽绒服里,眼底不禁也充满了对新的一年的期待。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他嘴角带着笑意,抬手满足地摸了摸何金玉送他的围巾。
脚步声渐远,小路稀薄的白霜被踩出一长串脚印,故淼哼着歌离开了别墅。
第38章
“何、何金玉……何金玉!!!”
“哗——!!”
铺天盖地的火海吞没新年夜的喜庆,瞬间点亮了半边天。城市一角,矗立富人区中央位置的一座别墅莫名失火,警方立刻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张牙舞爪的大火吞噬承重墙,第一轮巨大的坍塌呈圆形向四周扑过去,人群四散尖叫。
消防车的鸣笛由远及近,急促的闪红宛若洪流迅速淹没周围的惊叫,刺耳的呼救、急促的警笛与滚滚黑烟缠绵交响出绝望的颂歌。
火海最后一次坍塌中,何金玉彻底失去意识,人群喧嚣与警鸣声在脑中愈来愈远,如潮水般褪去。
-
再度睁开眼睛,他已经回到了何家。
此刻正安然无恙躺在卧室。
左手边的床头柜还摆着五年前的日历,何金玉强忍腹部绞痛坐起来,目光犹疑地环顾一周。
他不是死了吗?
房间陈设依旧,窗外雪白的亮光大面积斜铺地板与墙壁,古典挂钟正老神在在地转动指针。
“滴答”
“滴答”
“……”
好安静,不对劲。
何金玉下意识检查身体,除了腹部疼痛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而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假如昨晚没死在火海里,那他身上大面积的烧伤为什么不见了?还是说……他其实已经死了?
很快,腹部传来疼痛难忍的撕裂让他排除了这个可能。
何金玉掀开被子,忍者腹痛赤脚跑到窗边推开玻璃。
景林园林叶葱郁,虫鸣螽跃,假山缓缓淌着清水,和煦的春风夹杂午后温暖的阳光扑面而来。
何金玉呼出肺腑彻骨的寒气,感受着指尖缠绕的暖风。
他想,他可能是重生了。
回到了五年前刚创建何光的夏天——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
-
这太诡异了。
何金玉换了身像样的衣裳,弯腰对镜捯饬发型,镜子里,是一张初出茅庐青涩未褪的脸,彼时的他还是个心比天高、踌躇满志要在首都闯出自己名堂的小年轻。
五官要更加凌厉,重生后也冲不散眉眼间聚拢的戾气,旁人光是看一眼都要退避三舍。
难怪何不凡怕他。
何金玉撑着洗手台,脸色肃穆。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重生这种玄学事件还是让他足足消化了十分钟。
这种事他倒不觉得惊悚,既然发生了那就接受,反而,他是一个很务实的人,老天爷给了他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了。
他心里打着算盘,心不在焉的下了楼。
看见他下来,何不凡忙不迭起身:“金玉,这么早就起了,感觉怎么样?胃还痛不痛……实在抱歉,我昨天只是想带爸妈去香港散心,实在不知道你竟然会被送进医院——”
“你有完没完?”
何金玉被他吵得耳蜗疼,不耐烦的打断他:“婆婆妈妈的。”
他记得这事,五年前他第一次谈了个大项目,格外重视,好死不死几个合作方一个比一个能喝,他昨晚直接被灌到胃出血,送医院急救需要家属签字,偏偏赶上他们一家三口去香港,偌大个首都连个能给他签字担保的人都找不到。
好在血出的不多,小桃给他签了字,上一世,他因为这事把何家闹得鸡飞狗跳,气的半年没接这一家人的电话。
何金玉一声不吭坐在餐桌侧位,何不凡顺势给他盛了一碗养胃的热汤。
加了黄芪和猴头菌,大火跟母鸡一起炖沸,再开小火煨两个多小时,浓香的鸡汤上面又撒了点葱花点缀,油亮的汤面倒影了他苍白的脸色。
不仅鸡汤,桌上的菜系大多是半流食,都是他能吃的,以何不凡的性格,大概凌晨就起来准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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