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霆琛没有说话,只默默注视了他一会,眼圈慢慢红了,鲜红的颜色衬得他苍白的脸色有几分的憔悴。
何金玉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无奈叹气,“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他的声音没有刚才激烈,平缓的声音似涓涓细流淌过心头,顺着经络流向四肢百骸,周霆琛动了动泛起暖意的指尖,连同眼中那点颤抖的偏执也被一掬暖流浇熄。
他早该想到何金玉会掺手这件事,这个人从来不会丢下他,当初不正是这样他才会爱上这个人吗?
不仅是这些,曾经种种被他耿耿于怀的怨恨,他也早该明白的。
他恨何金玉抛弃他、说何金玉欠他,可是当初是何金玉平白无故说分手的吗?是何金玉出轨了故淼吗?是何金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跟他闹吗?是何金玉活够了非要一把火点了自己吗?
不,不是的。何金玉这样高傲坚强的人从来没想过抛下身边的人。
即便这一世故淼不认识他,他也会默默为他铺平大学四年的路;何不凡那么残忍的毁了他毕生的心血,他重生后也可以不计前嫌为赵小芸搜集能救命的肾源;面对从没爱过他的何奕和宿凤也没有闹着断绝关系不相往来,反而每次都收敛脾气跟他们扮演一家人……
还有郎庄和他,何金玉最恨的两个男人,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
甚至在他被陷害的时候想方设法要带他出去。
试问天底下的人能有几个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何金玉从来不是他心中那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何大少’,他明明那样委曲求全、明明把说不完的苦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其实恨来恨去,他只恨何金玉不那么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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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弯月悬挂天穹,稀疏的星光黯淡。
下过雨后的冬夜弥漫着刮骨疼的寒气。
何金玉出了门口,立马摸出烟盒点了跟烟。
刚才周霆琛把事情的原委跟他简单描述了一通。
其实那天他收到的短信不是匿名,而是李明霄发来的。
他想搜集郎庄的罪证,于是开始着手调查李韩扬,试图从他手里挖掘出有用的线索,但这一世他的事情太多,他需要一个‘忠诚’的帮手——李明霄。
在除去对何金玉的感情后,他们起码在这件事上是统一战线的,所以两人暗地里联手。
得到确切地址他立刻驱车赶往医院,跨进门他就明显察觉到病房处处透着诡异,当他反应过来想逃离已经来不及了,在离门口二百米的地方被乌泱泱一群私保扣下。
接着就是李韩扬中毒、警方在医疗垃圾桶里找到布满指纹的凶器以及被莫名覆盖的监控。
一件接着一件,几乎要把这个罪名钉死在周霆琛身上。
也或许是太心急的缘故,粗糙的手段明眼人一眼看破,所以周霆琛吃个哑巴亏,被暂时羁押在这里等待真相水落石出。
何金玉心中烦躁,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后面一定还会有圈套等着他们。
裴宇后脚跟出来,已经换上了常服,他关心的上前问道:“何哥,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得先去一趟周家。”
两人说着,长街上传来一连串警笛声。裴宇掸了掸衣服,无声的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一队警车鱼贯而入,风风火火停了一满排,穿着与县队有着细微不同的警服的人乌泱泱下车,迅速包围了警局门口。
为首的是个高大的男人,皮肤呈古铜色,非常健壮。眼神傲然地扫过他们俩,“小裴啊,我听说你这两天不眠不休的查案,辛苦你了。上头已经批准给你放个一周小长假,你去休息,这里交给我就成。”
“沈副队?这、不用了,这个案件我已经有了眉目,在局长下达的时间段里我肯定——”
“裴宇!”沈副队喝了一声。
是提醒,也是警告。
裴宇出门前就接到上头下达的市支队接手此案的命令,他面前的男人正是市局里派来接手案件的支副队长,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裴宇顶多不忿了两句便不再说什么了。
解决了他,沈副队将不怀好意的目光挪到了何金玉身上。
何金玉眼眸微眯,语气有些微妙:“沈副队好大的官威啊。”
“你误会了,秉公执法、秉公办案,还请你配合,我们也不想闹得太麻烦。”沈副队微微弯腰,在夜色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向他聚拢。
他压低声音,以一种只有两人才听得见的声调道:“要是在这闹,我们会很难办的,毕竟领导发话了,对你不能打不能骂,不然到时候两边都难看……”
何金玉感到他的压迫感与敌意,拧眉道:“你还想审我?”
“关于刘长伟之死疑点重重,据说他死前你曾派人频繁跟踪调查,我们合理怀疑他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不仅是你,包括周霆琛都是在案重点嫌疑人。”
何金玉脸色微变。
看来他猜对了,这回不仅仅是冲着周霆琛,也是冲他来的。
他脸色发冷,却不说话。
欣赏于他的识时务,沈副队嘴角勾起,抬手手指一点,身后立刻窜出两名警员摁着何金玉,把人重新带回了警局。
沈副队心情颇好,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带人绕过裴宇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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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真没想到在这种日子赶上这个剧情【挠头】,那就祝看守所的二位七夕快乐吧[托腮]
第57章
审讯室照出惨白的光线,一阵钢铁冰冷的碰撞声,何金玉双手被固定锁铐在审讯椅,两个审讯员一前一后进来,落座他面前的审讯桌。
为了攻克嫌疑人心理防线,审讯室静的落针可闻,高精尖摄像头无死角嵌入,紧锣密鼓地挖掘嫌犯的一言一行。
“三个月前,你派人频繁在刘长伟家附近踩点,其行为已经严重干扰他的日常生活,仅一周后他在工地失足坠死。”审讯官拍下一沓照片,老神在在道:“现在交代了还有机会,不然出了这个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审讯惯用的手段,何金玉见多了,他仰身后靠,脚腕和腹部都被束缚,精巧的五官仍舒缓出比他们更悠然的神情。
“我派人去那块地做考察工作碰巧路过他家几次,刘长伟这个人黄.赌.毒三样占俩早欠了一屁股债,而且他坠楼那天可是有监控的,是他自己不小心失足死亡,若非要说是因为欠债心虚影响导致的,那你们应该去抓讨债的,抓我一个盖房子的算什么事?”
“是考察工地还是考察人?刘长伟的人际关系、每日行动路线,什么地方经常去你可都一清二楚啊,你还接着狡辩?”
“小警官,我怎么觉得是你在引导呢?我的人根本没有所谓的‘严重干扰’,刘长伟自己欠钱心虚我也管不着吧?只是正常进行市场调研,在新项目实施前的固定流程而已。”
“你确定?”
“……”
两方唇枪舌剑、刀光剑影。毕竟审讯就是双方在不清楚对方究竟掌握了多少证据的前提下进行的一场没有硝烟的搏杀。
明显双方都不是省油的灯,也算是棋逢对手,盘问一直持续到天际泛起鱼肚白。
审讯室外,沈副队环胸,站在单向玻璃前如山般岿然不动。
一夜未合的眼底冒出圈乌青,泛红的眼底也染上了些许燥意。他抬手摘掉耳朵里的接收器,指腹按在眉心轻轻揉捏。
“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了,您看要不……”中队抬头,询问他的意思。
沈副队不答反问:“几点了?”
“再过十分钟就到六点了。”
六点。
沈副队算了算时间,声音有些疲惫:“再关两个小时,等上头的人醒了就送走。”
“是!”
得到通知,审讯室里的两个人找了个借口让何金玉留下就走了。审讯室外只留了零星两个看守,其余人一夜未眠,各自在办公室找了个角落合衣小憩。
他们尚且能蜷缩取暖,何金玉可就遭罪了,跟他们推拉撤锯整晚一口水没喝,手、脚和腰都被绑死,喊了半天也没人搭理他,只能靠着冰凉的审讯椅凑合眯一会。
靠在硬的跟石头似的椅子上不好受,被固定的手脚早就被冬夜的寒潮冻得透凉。
他的潜意识昏昏沉沉、虚虚实实,宛若没了根的浮萍随着海面起伏。
这种沉浮和寒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胸口忽地压上一件温热的毯子。他下意识要睁眼,可困乏的睡意缠得他疲惫不堪,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何金玉被推醒。
几名警员围着他,手上的镣铐和身上的绑带都被解开,身上覆盖取暖的东西也不见了,他被两个人架起,闪着寒光的手铐又重新回到手腕。
沈副队站在外围,摁着警服外套的拉链一划而上,“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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