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见状也没有再接近他,只是见他着急,远远出声,“别担心,应当不是那位。”
兰笙羽学聪明了,即便似乎来者露出善意,也不接茬,只顾自己走,很快看到了那侍女所说的事发地。
先前新换了鱼和水的池子旁一座假山后,赫然躺着一具……份外肥硕的尸体。
面目被划了好几刀,血肉模糊,但看这珠光宝气的服饰以及其他种种特点,只有可能是金公子。
兰笙羽松了一口气,但又想到自己在死者面前庆幸不太好,于是慌忙打住,心不诚地为债主默哀几句。
跟他一起来的那人胆子很大,凑近蹲下还观察了一番,然后说道,“致命伤在颈部,平滑完整,一刀致命,凶手有内力,且不低。”
说罢,他起身回头看了兰笙羽一眼,道,“现在要担心是不是你那位杀的了。”
先前杀几个地痞,在这些世家公子上流聚会中其实不算什么,但杀了贵族,哪怕这个贵族再混蛋,性质也完全不同,凶手若是平民,下场只会很惨烈了。
兰笙羽立刻瞪大眼睛,脸红温起来,叉腰道,“你、你胡说什么,不要口说无凭,污蔑人!”
那人笑了笑,没说话。
后面很快人都围过来,啧啧惊奇,还有不少刚刚在金满身边阿谀奉承者,此刻脸上都是五颜六色,精彩万分。
“奇怪,金满不是被陆府管事带走了吗?难道是……”有人疑惑。
突然,一声惊叫再次打断了众人的议论。
“天哪你们快看!水里漂着的是什么!”
兰笙羽抬眼望去,刚刚还干净的水面上不知何时漂浮了一具浮肿泛白的尸体。
几个府上帮工将其拖上来。此人外衣被剥走了,人被翻过来后,在场的陆府小厮依稀辨出此人身份,顿时大惊失色。
“这、这这不就是我们管事吗!!!”
先前跟着兰笙羽的人原本在旁边沉默着,此时又出声了,“身胀肤青,五官变形,照腐败程度看,已经死了两日有余。”
“两、两日……可可是管事他今早不是还在……”
说话人牙齿都打颤,光天化日,在场的人顿感后背阵阵发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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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讲个鬼故事[让我康康]
(注:“桀桀桀”,形容一种很邪恶的笑声)
第17章 待香燃尽
主院至假山那一片吵吵嚷嚷,纷论不休,而隔了几重院落的冷清偏院正中央地面陷下去一大块。
里面传来几道沉闷“轰轰”声,遥远仿佛来自土地之下另一个世界,不太真切。
穿过一条狭窄漆黑甬道,尽头是一间重门紧闭的密室,刚刚声音就是从这发出来。
十七原本扶着不慎被击中的胳膊,靠在门边运气疗伤,也听见了刚刚不算小的动静,心中升起警惕,离门远了些。
但没有离开,只是重复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他又看了一眼,放得不远正在燃的香。
这柱香燃尽就是半时辰,庄明殿下让他等上半时辰确定人真的出不来才能走,他确定,只是这香燃得极慢。
里面自刚才的声响过后再无声息,那人想必已经被器魔吞噬。
陆家独门秘器“烈云”双生刀多年受滋养供奉,本该生出灵智,但可能因创造者是魔族,又或者因为此器杀人无数,积攒怨念过重,一刀化出器灵,另一刀却化出器魔,霸道蛮横喜食生人。
今日宴会他在暗处观察许久,此人确实有些身手,但用剑花哨,走步虚浮,虽有点天赋但心浮气躁,说到底还是太年轻。假以时日,历经风雨,或许能成大事,但和那位传说中的魔尊比还是太勉强,也不知殿下是怎么将两者联想到一块儿去的。
说实话,现在就是寻主瞳玉开灵智了,尖叫起来,吧嗒碎在他面前,他都难以相信这是同一人。
曾睥睨天下傲视群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喜怒无常但据说十分宝贵时间的大佬人物,哪怕是复活重生难道会愿意当众舞剑,招式花里胡哨如同孔雀开屏,还随随便便让一只玄凤牵来牵去吗,简直离谱。
伤势不算轻但也没有很夸张,十七气息稍稍平复。
他现在对于先前上元那日居然把暗中跟着的他甩了,今日又在宴会上大张旗鼓引得众人,包括殿下,目不转睛,还让殿下被迫接下一剑的人,心中有八百个不满,自然哪哪看不顺眼,也自然不想让这个人和什么厉害的人有挂钩,那样不方便他不顺眼。
但他当然不是说殿下之前的猜想是笑话,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只是,对这个人,竟然产生了一点微妙的嫉妒。
十七蹲着看那柱香慢慢变灰,折断,掉落,火星一闪而过,碎在地上、熄灭。
就像他曾经被摔在地上一样,平静又绝望,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来自北方,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地下斗兽场,每天对战的是妖兽,杀的也是妖兽,一起生活的也是妖兽。
无数次被砸到地上、无数次爬起来,杀掉对方,有的已经化人形,有的没有。有的和他同笼,有的不是。
纯人族在里面活下来的很少,所以上层们很爱看。
他们还爱看朝夕相处的伙伴自相残杀。
他一开始不知道,很笨。
经历过一次才知道。
所以后来,他将任何进入他笼子的都杀了。
他也渐渐疯了,一次重伤中毒,治疗的成本太大,他被丢出去等死。
他没有谢汪那样好运,只是被侮辱两句,被灵器击飞,被中断舞剑,那只玄凤就紧张成这样,自己这么弱还要护着他。
也从来没人牵他的手,对他温言细语、谆谆教诲。
他的一生永远没有春夏秋。永远会像现在这样,隐在暗处,等香燃尽、等死亡。也只有这样,才让他安心,才让他找到归宿。
即便他还是嫉妒。但是没关系,他有殿下。殿下会一直陪着他。十七岁遇到殿下,是他被丢出去后、也是他一生,唯一的幸事。
殿下说,十七,拾起,落到地上了,要学会捡起来,只有自己才能拾起自己。
即便他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也有人不会抛弃他。不会估值的殿下。
现在这样也很好。
谢汪死了。果然,没有人会一直幸运,没有人会一直悲剧。
谁让他太浮躁,一剑弄没了殿下的好奇和耐心。谁让他在这浮光城得罪了陆淮云和衡承云,拿了必死的杀令。
又谁让他不是谢妄。
一字之差,天上地下。
火星凋零了,散尽了。一切都像他蛰伏多年后带给斗兽场的那近乎屠戮的大火,结束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到那只玄凤。若是知道了,会哭吧,会崩溃,会绝望。
为什么死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明明他们朝夕相处。明明他们日夜为伴。
会疯。
会不管不顾地找上陆府,最后以卵击石,发出悲鸣。那样温柔良善的种族在那一刻也会彻底失望恨上这个世界。
谢汪确实幸运,他是死掉的那个。
但也许,玄凤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真相。十七起身,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伤好了,觉得身体也轻盈许多。
他刚转身,踏出一步,听见身后极其轻微遥远地一声“啪嗒”,像水滴、极其粘稠的水滴。
是血。
!
他迅速回头,身后重门石块簌簌落下,还来不及反应,瞬间四崩五裂轰然倒塌!
几乎是下一秒冲天火光呼啸而出——
那一幕恍若真回到数年前的大火现场,只是——
烈焰气浪奔腾翻涌,携带几乎熔化一切的高温扑面袭来,近乎势不可挡——
十七瞬间被气焰喷飞数米远,双手暗刃狠插.入地岩,堪堪停下稳住身形。
抬眼,一人缓步踱出,背靠刺目红焰,竟也遮不住其半分光芒。
一身金丝银甲云纹袍,一双飞云踏月白马靴,墨发高绾,不着半分,那红光烈焰便是他流血的手上提着的刀凝成的气,竟是比进去前更容光焕发、更盛气凌人。
那人原本似乎没看见他,直到他将刃拔.出发出细微动静,才移来视线。
一时间四目相对。
十七深吸一口气,半低身、双刃作防御姿态,运转魔气。
可谢妄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抬脚,越过了他。
双刃越握越紧,十七咬牙,迅速从背后袭向那个身影,“别小瞧人!”
可他的刃划破空,没击到任何实物上。怎么会!他刚见人就在这……
眼前忽然,白马靴残影一晃而过,只是瞬间,魔气溃散、天旋地转,连人带刃被踹进半坍塌的密室,砸在滚烫滋滋作响的巨大石块上,清晰听到胸腔骨裂声,
以及紧随而来的那句癫狂嗤笑,“小瞧?笑话!我老大可是瞧都没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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