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子监结不了业,父母长辈抬不起头,自是吃了一番苦头,私底下难免对天子诸多怨言。
萧拂玉心中冷哼。
若非送去国子监磋磨一次,来日怕是连秋闱都上不了榜。
一群不识好歹的小畜生。
“江子言,太傅的病可好了?”萧拂玉淡淡道。
江子言不敢抬头,扶手作揖:“禀陛下,家父年事已高,风寒刚愈又患了头风,怕是还需修养几月。”
“太傅虽病了,但对你的事却上心,”萧拂玉笑道,“你在秋闱上写的那篇文章朕看了,很有你父亲昔日风采,可见他平日对你没少管教。”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江子言一本正经道。
“行了,”萧拂玉绕过他们朝前行去,“都平身吧。”
直到天子于上首落座,几人方才老实坐回原位。
“好你个江子言,我说怎么从赏菊宴回来后你小子便一声不吭,竟偷偷去了秋闱!”红衣青年偷瞄了眼上首的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还有那谢家三郎,日日在府里摆弄一朵枯了的菊花,我还以为他练武练坏了脑子,原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就咱们三个不知道!”
“赵玉那个蠢货,昨日还写诗嘲讽陛下其貌无颜才会痴恋大臣之子,我还夸了他一夜,丢死人了!”
“都怪你,陛下定是厌了咱们了。”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活像是刚学会变脸的猴子,急得上蹿下跳。
“别说了!”江子言慌乱之中打断他,“天颜不可冒犯,你我怎可随意编排?”
御前,来福忍不住开口:“陛下,这群皮猴子实在太不知收敛,以为旁人都是聋子么?不如让奴才去教训教训他们?”
萧拂玉不紧不慢品了一口新得来的桂花酿,“朕现在没功夫管他们,正事要紧。”
尽兴狩猎了三日后,第三日深夜将要就寝时,陆长荆终于带来了消息。
“陛下,”年轻的骁翎卫副使从苍鹰脚上取下信笺,双手递上。
来福接过信笺,打开看了一眼,俯身凑近萧拂玉身侧掩唇道:“陛下,沈大人的囚车被劫走了。”
……
距离木兰围场千里之外的孤云山上,两个身影一左一右立于山崖边。
从这里往下望去,正好能瞧见唯一一条通往上云京的官道。
沈招松了松被捆酸的手腕,盯着远处飞驰而过的骏马,脸上没什么表情。
崖底的寒风扶摇而上,将他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沈大人你看,陛下并未信任你,还寻了第二个男人来保他的皇位,”中年男子披着黑袍,声音从面具后传来,“帝王的猜忌可是很可怕的,如今他只是不信任,保不齐来日就想着斩草除根。
我知道你和萧拂玉之间的交易就是为了引出我,可事已至此,何不将错就错呢?”
男子转头,见沈招没说话,又笑了笑,“你好好考虑清楚……”
“不必考虑,”沈招散漫开口,“你打算何时动手?”
第22章 朕翻车了
“不急,咱们可……”
“不行,”沈招不耐烦打断他,“最迟两天后。”
黑衣人险些分不清到底是谁要造反。
“沈大人这么急作甚?两日如何够我策反禁卫军?你手里的骁翎卫也未必全听你的吧?
比如那个陆长荆,一看就被小皇帝迷昏了头,每次上早朝,他那眼珠子都快贴萧拂玉脸上了,哪里还认得你这个老大?
依我之见,还是稳妥些为妙,反正这谢无居从玄机营调兵,最快也要五六日才能赶回木兰围场。”
“你不急,那你劫我的车?”沈招嗤道,“装什么。”
面具黑衣人:“……”
“骁翎卫用不着你操心。只要赶在谢无居搬回救兵之前解决,能有他什么事?
谢家效忠皇室,小皇帝和所有的皇室宗亲都死光,他们能效忠的人自然只剩你。”
“都……都死光?”黑衣人瞠目结舌。
这未免太残忍了,他只打算谋反杀一个小皇帝,没打算把宗亲都杀光啊!来日到了地底下他如何面对萧氏列祖列宗?
“行不行,一句话。”
黑衣人觉出一股被赶上贼船的无措来。
咬咬牙,他道:“行。”
沈招点头,没什么表情道:“平王殿下会前途无量的。”
“你怎么知道……”黑衣人面具后的脸大惊失色。
沈招瞥了眼他臃肿的肚子,“我不瞎。”
……
两日后。
“算算日子,谢无居也该到了。”
昨夜一场雨下到天明,隐约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雨滴如成千上万颗倾泻而出的珍珠砸在新搭建好的营帐顶上。
萧拂玉倚在贵妃榻上,膝上盖着薄毯,正低头品鉴骁翎卫从那几个纨绔营帐里搜出来的一幅画卷。
画卷上天子眉目低垂,眼尾细长,一手支着头,应是喝醉了酒。周遭光影暗淡,泼天艳色全汇聚于天子沾染酒液的唇珠上,堪为点睛之笔。
正是那日在篝火宴上的他。
虽行事荒唐,这群皮猴子的丹青倒是炉火纯青,比文渊阁那几个老学士还会画人骨相。
来福跪在香炉旁替他添香,闻言道:“今日天公不作美,雨天山路难行,谢小将军怕是没那么快。”
“不过陛下大可安心,那三四个人假扮谢小将军走官道的暗卫都挑了不同时间出发,那反贼再如何算无遗策,也无法算到哪个才是真的谢小将军。”
“沈招那厮音讯全无,”萧拂玉半眯起眼,“朕看他是真的想造反了。”
“来福,朕不能坐以待毙。”
今日困境,说到底还是原身这两年荒废朝政,到头来竟连一个用得上的亲信都没有,唯一一个谢无居也不过是个在世家大族的羽翼下长大的毛头小子,拿什么和沈招这种摸爬滚打爬上来的野狼比?
“有禁卫军守着,陛下也不必太忧心。”
禁卫军?
原书里反派造反逼宫的时候,禁卫军的确誓死抵抗,禁卫军统领更是为护天子周全,年纪轻轻死在了沈招刀下,如此忠心的臣子书中却连他的名字都不曾留。
不对。
萧拂玉眸光倏然凝住,心跳空了一瞬。
年纪轻轻的禁卫军统领?可如今的禁卫军分明已逾四十岁,马上便要告老还乡了。
这两个禁卫军统领,根本不是同一人,可这么重要的事,却因与主角攻受感情线无关,原书作者根本没有提及!
画卷一角倏然被他指尖抓皱。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营帐外传来兵刃相接的嗡鸣声。
“小侄儿,识相点就乖乖出来!”
萧拂玉走出营帐,抬眸掠过朦胧雨雾,只见禁卫军统领簇拥在平王身侧,正与他营帐外的禁卫军副统领对峙。
而所有的骁翎卫都不见了。
“要我说你们还抵抗什么?一个只知道和大臣之子卿卿我我的天子,有什么可效忠的?”平王挺着大肚子冷笑一声。
“陛下……”来福颤巍巍道,“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萧拂玉抽出腰间的天子剑,对上禁卫军统领闪躲的目光。
骁翎卫不在,禁卫军又并未全部被策反,只要撑到谢无居回来没什么好怕的。
按照他与沈招的约定,在平王动手前一夜就该传来消息,但男人不但没有传回消息,还撺掇平王提前动手。
哼,乱臣贼子。
“世子王妃尚在京中,皇叔未免太急了,”萧拂玉轻笑。
平王面容抽搐了一下。
他也不想这么急!都是那沈招,催着他动手,结果今日他动手了,这厮却连人影都不见了!
“待本王来日登基,还怕没有王妃世子么?”平王大笑,手一挥,“要怪就怪你做事太绝!竟敢用吾儿威胁我!你将他留在宫里时可想过今日?”
“你父皇从我手里抢来的皇位,今日本王便从你手里再夺回来!”
“萧拂玉,你的确命大,靠着一张蛊惑人心的脸,睡在榻上都有男人帮你躲过一劫,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皇位可不是靠一张脸就能坐稳的!
本王早已洞察你会让谢无居去请救兵,只可惜他再快马加鞭也需两日后才能赶到。
现在只要你自愿写一封退位诏书,本王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便大发慈悲留你一命。”
“朕的龙椅不大,”萧拂玉扫过他的肚子,笑了笑,“皇叔怕是坐不下呢。”
平王此生最恨有人笑话他的肚子,短短几日就被两个人当面讽刺,顿时气急:“给本王动手!”
“陛下,您先走,”禁卫军副统领回过头,露出坚毅俊秀的年轻面孔,“臣为您垫后。”
一个时辰后。
整座木兰围场都弥漫着血气,大雨倾盆而下不但不无法冲刷这血色,反而连雨雾都成了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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