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斯眯了眯眼，目光深深的落在上面，隔了半分钟，他才微微咳嗽一声。
少年抬起头，看到了西斯面具之下的面容。
他震惊的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也是，磕磕绊绊的开口，“西斯·博尔顿……”
西斯冲他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你认识，也是，都卖了我的假票，当然认识我。”
方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冻结了一样的发冷，他唇瓣抖了抖，第一反应竟然是探头看那几个警察走没走。
落在警察手里总比落在这个西斯手里要好吧。
外面传言他性格暴戾，一拳就能打死一头正在发狂的公牛，像方沉这样的，一拳一个不在话下。
猜到了少年在想什么，西斯淡淡道，“别想了，警察已经走了，我还以为你很想和我待在一块儿呢。”
方沉垂着眼不敢吭声，身子隐隐在发抖。
他还穿着在舞会上的衣服，小羊玩偶似的装扮，身子一抖，好像头顶的粉色的大耳朵也跟着都抖了抖。
男人眸色微暗，喉结上下滚动，他没再说什么，上了车驱车离开。
警察刚刚只是例行询问，并不是他特意叫来抓这只小羊的，不过这样的事，自然不需要告诉这只吓破胆的小羊。
车子一直开到市中心的一处公寓楼下。
停好了车，西斯瞥了一眼旁边的少年，“下车。”
方沉咬了咬唇，乖乖的跟着下了车。
坐电梯上楼，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方沉心尖一颤。
彻底没有逃跑的余地了。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西斯住的公寓，有西斯生活的痕迹，是他的地盘，而自己就像是被灰狼叼进来的小羊，完全没有逃跑的余地，只能引颈待戮。
男人脱了外套挂起来，扯了扯领带，直接坐到了皮质沙发前，歪了一下头，看到还僵在原地的方沉，冲他勾了一下手指。
方沉磨磨蹭蹭的挪过去。
男人姿态懒散的坐着，方沉老老实实的站在他面前，脑袋垂着，看起来像是等待被教训的样子。
西斯淡淡开口，“卖了多少张？”
小羊用力的摆摆手，委屈道，“第一天做这个，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进的舞会，一张都没卖出去。”
还以为碰到了冤大头，能狠狠敲一笔，至少把本金赚回来。
哈！没想到他小羊这么惨！
西斯好笑道，“你还委屈了。”
小羊垂下脑袋。
西斯站起身，压迫感迎面而来，他比方沉高了一头不止。垂眼看着少年黑茸茸的发顶，他故意冷下声音，“像你这样的假票贩子，就应该送到警察局去，他们会先饿上你两天，如果你有丝毫反抗，就会用警棍狠狠打你……”
话没说完，他忽然话音一顿。
方沉抬头看他，眼睛红的要命，微微一眨眼，眼泪吧嗒就掉下来。
西斯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哭了？
这就哭了？
他碰都没碰他！！
方沉也不吭声，就是闷头掉眼泪，男人说的那些话太恐怖了，他脑子里都是那样的恐怖场景，自己被一个棍子接着一个棍子的打。
西斯心里有些发堵。
他平时在俱乐部，接触的都是打拳击的人，就算被打的满脸血都不会呼痛，这可倒好，吓唬了两句就开始掉眼泪。
更要命的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怎么一看见他掉眼泪，心脏就闷闷的疼，像是堵着一块石头一样。
西斯下意识的想哄人，可话到嘴边，又猛然觉得不对。
他哄什么？
他把小骗子抓过来就是要狠狠教训的啊！
男人故意冷着脸，沉下声音，“哭什么！”
方沉哭的正沉浸呢，被骤然的冷呵声吓住了，怔了一瞬。
西斯刚微微松了口气，下一秒，这只小羊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甚至还一屁股坐到地上。
方沉抹着眼泪，破罐子破摔，“行，你把我送去警察局吧，反正我也一分钱没赚到，我就是太倒霉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西斯呼吸都快滞住了。
他下意识就弯腰把人捞起来，方沉挣扎了两下，蹬着腿，可在男人绝对的身高压制下，他的反抗一点都不起作用。
西斯竟然就这么给他抱起来了。
大眼瞪小眼。
黑眼瞪蓝眼。
方沉连哭都忘了，懵懵的开口，“你……你抱我干嘛。”
西斯也不知道怎么了，刚刚的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薄唇微抿，脸上却还是冷着，“我想抱就抱，需要经过你同意吗？”
方沉，“……”可你抱的是我啊。
哭了一通，他脑子好像都清醒点了，没有刚刚那么崩溃，抽了抽鼻子，声音软下来，“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一分钱也没赚到……”
一说到这句话，方沉又想哭了。
他怎么这么笨啊。
怎么一分钱都没赚到啊。
生活简直要把小羊压垮了。
西斯一看他掉眼泪简直头皮发麻，他甚至不经过思考的开口，“别哭了，我买你的票。”
小羊睫毛上还挂着一滴眼泪，要掉不掉的，他呆呆的问，“那你买几张啊？”
西斯一手托着他的屁股抱着他，一手轻轻的擦掉了他的那滴泪珠。
“都买。”
*
事情是发展到这个地步是谁都没料到的。
西斯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反思。
最开始，他是要把人抓了，送去警察局的。
可是这只小羊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哀求自己，西斯平生第一次心软，放过了他。
再之后，他就把少年带到家里来，打算好好教训他。
可小羊又吧嗒吧嗒掉起眼泪来。
然后呢。
他说什么？？
要买票？他！西斯·博尔顿，要买自己的假票？！
真是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程度。
方沉埋头翻着自己的小包，掏出来三张假票，恭恭敬敬的递过去。
西斯深呼吸一口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脑袋一拳。
他淡淡的问，“多少钱一张。”
方沉笑眯眯的，“一万刀一张。”
西斯都气笑了，“刚刚在舞会上，你不是还说四千刀一张吗？”
方沉认真说，“刚才不知道你的身份啊，现在知道了，你特别有钱对吧，这点钱还不是洒洒水，我这个叫做，看人下菜碟。”
西斯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疼。
怎么会有一种引羊入室的感觉。
当着方沉的面给他转了钱，买了三张废纸，小羊“呜呼”一声，又欢快起来。
赚到钱了。
不过下一秒，男人就举着手机转账截图，语气淡淡，“好了，现在证据有了，这是赃款。”
小羊，“！？？？”
方沉在客厅里团团转，急的都快说中文了，“不对不对，我们重新捋一下，刚才不是你自愿买的票吗？你明知道是假票才买的。”
西斯微笑，“证据呢。”
方沉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怕这只小羊一言不合又开哭，西斯先一步开口，“不过我没有把你送到警察局的想法，当然，那是在你让我满意的前提下。”
小羊赶紧凑过去，“先生，需要我做什么呢。”
西斯挑了一下唇角，“你得做让我高兴的事。”
小羊虔诚的拜三拜，“好的先生，我可以洗衣做饭，我会做好的。”
西斯眯了眯眼。
他要的可不是这些。
不过……慢慢来吧。
*
西斯公寓的客房可比学生宿舍好多了，方沉就这么搬进来住了，看看银行卡到账的钱，小羊高兴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一口气赚了三万刀，只需要洗衣做饭就可以了，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事。
第二天一早，方沉有做男佣的自觉，自己抱了个脏衣篓，去西斯的卧室收脏衣服。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方沉没多想，直接推门进去。
他把旁边挂着的几件衣服收进脏衣篓里，然后才笑眯眯的开口，“您放心吧，我肯定洗的干干净净的——”
话音猛然一顿。
小羊瞪圆了眼睛看着西斯身下，震惊不已，“你你你——”
西斯瞥了一眼，语气平静，“早上，正常，你没有吗？”
正常吗？
正常人能那么大吗？
小羊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又反应过来这样有失他男人的体面，转而严肃点点头，“当然了，我比你的还要厉害，不过我已经都解决完了。”
西斯勾了一下嘴角，“这么厉害，那能不能顺便也帮我解决一下？”
“……”
哈？这对吗？？
小羊埋头抱着衣服就跑了。
西斯没拦他，盯着他的目光眸色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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