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老师,学费和住宿费要多少钱?”
“学费四百,住宿费一百…”
靳越群已经把俩人所有的钱都带上了,但因为最近添置了衣服那些,加起来四百五不到。
“要是读的话,能先赊几天么,我们…”
“我们这儿不赊学费,诶…老祁!你的学生,不是我说,你怎么净招点家里揭不开锅的,咱学校食堂都欠多少钱了…”
门口被叫住的中年男人端着一个茶缸:“学生?你们俩报什么专业的?怎么来的这么晚?”
“是我弟弟,他录上了地质工程,我们家离得远,来晚了,想来看…”
“地质工程?”老祁一听,急忙把茶缸放下来,瞧他的录取通知书:“诶呦呵!还真是我的兵!你们咋来的这么晚,没事,来得晚没事…!小王啊,你看我几年下来就招这么几个学生,现在地质专业是冷板凳,咱学校的名头都快撑不下去了,你赶紧的,赶紧给他办入学手续…!”
靳越群说:“老师,我们住在滨江,有点远,我和我弟弟想再考虑考虑…”
老祁正激动的和教务处的老师说话,一时没听见他们说什么,靳越群带着乔苏下楼了。
兴许是最近经常下雨的缘故,学校里树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涩。
乔苏在地上看见一个蜗牛,蹲下去瞧,见靳越群脚步没停,又追上去。
“你咋啦?咋不说话…”
“同学!小同学!”
后头,那个被叫老祁的中年男人追了上来,他拿着乔苏的录取通知书,气喘吁吁的:“小同学,别不读了呀,别看我们学校不大,我们这儿好歹是省里地质厅管的学校,读出来了,将来还给分地质研究所,男子汉,不要怕苦怕累,还有,我刚才让老师给你核对了,你录的是公费生,学费国家管减免,这就能给家里省四百块,只交住宿费就行了…”
靳越群问:“老师,大一一定要住校么?”
老祁是真想多个学生:“啊,不住也行,但住宿费是学校统一收的,免不了,小同学,我就是教水文地质的,跟你们说实话,现在这个专业没人读了,今年计划招二十个人,就招到四个,如今跟过去讲奉献的年代不一样了,学生都流行去读什么外语外贸,财务会计,也是,坐办公室体面,像我们这种没事就扎山坳子做地质勘探的…”
“去山坳子?”乔苏问:“老师,这个专业是去山里头吗?”
老祁看他感兴趣,说:“是啊,地质工程的范围可广了,不少课都是要实地勘测,咱们院很多老师都是汉阳地质研究所的,平常要经常去山里,研究地层结构,岩土性质,分析地下矿层、水源,你是担心辛苦吧?咱们这是光荣的工作,是给国家做贡献,用咱们的双脚,去丈量祖国大地…”
“谢谢老师。”
原来地质工程是干这个的?乔苏还想再问,就被靳越群拉走了。
老祁看这哥俩儿像是那个高个的拿主意的,在后头说晚两天也行,但最迟就是这两天了,不然他这个公费生的款项再不报道,上面就该给核销了。
一路上,靳越群不说话,乔苏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索性不摸了,四处好奇地看,南方的树和北方的不同,叶子翠绿,细窄,他也没见过大学,原来大学是这样的。
“这个学校像咱之前去的铁路公园…”
俩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后头的湖边。
靳越群问他:“你想读么?”
乔苏有点纠结,如果是还在安县的时候,他们什么也不愁,他想读,他喜欢去山里,脚踩在溪水里,但现在不一样,如果这些要和靳越群比,那全都不作数了,他更喜欢靳越群。
“离你太远了,还要做大巴车,住宿费也要一百块…”
这片没人,他拉上靳越群的手。
“咱回家吧。”
靳越群几乎是同时地反手握住他的手,默了一会,他又问:“你想读吗?”
乔苏不知道为什么他又问一遍。
“如果是从前的话我想读,但现在不想了,我答应了蔡师傅做学徒,还要卖手链,而且学校也不在滨江…”
“你别考虑其他的。”
靳越群出声打断他,他眉宇间笼着一层类似克制的情绪,像是勉强压制,才能把心头萦绕的那股烦躁压下去:“你就说你想不想读,不想读咱就回家,想读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乔苏想了想,想说什么,又没说,他拉着靳越群,往校门口走:“算了,咱走吧…”
算了?
靳越群自己什么都能算了,安县他好不容易经营上去的厂子算了,汉京大学算了,吃饭算了睡觉也可以算了,他可以放弃所有重头再来,把休息时间往极限里压缩,每天一睁眼就是赚钱和往上爬,但这些不是为了让乔苏算了的。
“只有这一次。”靳越群说,他胸膛起伏,沉沉地出了口气:“我只放手这一次。”
乔苏一愣:“啊?”
靳越群抓起他的手:“走,回去,交钱。”
乔苏被他抓着,脚下还是石头路,踉踉跄跄地:“交什么钱?去上学?”
靳越群脸上没几分好颜色,他下颌线绷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往前走:“快点,我最多就能装一会儿,一会儿装不了了,你往后就别想读书,就跟我回家去,天天在床上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比起让苏苏跟着他度过这段最苦的岁月,他更想他的乔苏一点风雨也不沾身。
好消息:靳爹这把控制住了。
坏消息:只能控制一会儿。
第二十六章 亲吻
乔苏在汉阳地质学院念书的事,哪怕是后来多年再回想起来,仍是一场不可思议的阴差阳错,不得不承认,有时人生路的十字路口就是这样奇妙,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冒出一条足以抉择未来的分叉路口。
两人找教务处的老师交钱盖章,又去后勤科领了学校统一发的铺盖、被子还有热水瓶等日用杂物,老师给了他们一串宿舍钥匙:“2号楼,503,都你们地矿工程学院的学生,进去有空床就能住,下午直接找老祁报道就行了。”
这时候乔苏才十九,他其实还不太懂靳越群为什么会让他在学校,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慢慢明白,其实他上不上学靳越群根本不在乎,他只是想把他从他们这段注定最艰难的起步期中‘推’出去。
以至于很久之后,乔苏在巴黎,或者在洛杉矶的豪宅,他忘了在哪儿,有一次心血来潮的问靳越群。
“靳越群,你知不知道人家都说共患难的夫妻感情才最珍贵?我才跟你共患难了几天,你就把我送学校里了,你这样都让我失去了那些经历…”
那时两个人早已不像现在这样狼狈,靳越群靠在床头看下头海外高管的汇报,男人对这套说辞嗤之以鼻:“苦有什么好吃的,还共患难,都那帮没本事的男人瞎编出来的…你给我少看点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书吧。”
那时的乔苏就知道,靳越群这个男人真的爱惨了他,他不但不想他陪他经历这些,连看见一点、听见一点也不想,靳越群总是将他好好的护在手心儿里的。
蒙蒙细雨又渐渐下了起来。
靳越群肩膀上扛着他的铺盖,手里拎着发的热水壶,俩人冒着小雨赶紧找宿舍楼,乔苏在地上捡了一个造型像小蛇的、弯弯曲曲的树枝,拿在手里,还有点不敢相信:“我真的去上学啊?”
“赶紧扔了,脏死了…”
乔苏被骂,又把树枝扔了,俩人找到五楼,擦掉身上的雨,其他同学都上课去了,宿舍里没人,还有一张靠里空着的下铺没人选,把东西放下床铺收拾好,差不多就十点多了。
靳越群中午还得赶回滨江,他带着乔苏下楼问了宿舍传达室的电话,老大爷给他抄在纸上,靳越群叠好,放在兜里。
学校东南边是食堂,学生都没下课,人不多,开窗的档口有两三个,靳越群掏钱买了两张饭票,一荤一素,米饭八两加在一块是一块五。
除去这些天的开销,俩人还剩下四百四十七,靳越群原先不知道乔苏的专业是免学费的,就把钱都带来了,他整好塞进乔苏的上衣兜。
“钱你拿着,你一个人在学校,吃饭的事不要省,要多买肉,之前那次医生检查也说了你血小板低,要多吃肉才不会流鼻血,要用的东西我来不及陪你买,你自己看着添,你不熟,买错了也不要急,错了就错了,再买就行了。”
乔苏都快忘了他流鼻血的事。
“你怎么突然让我来上学?”
“老蔡那儿住不好,厕所脏,接触的人也乱,你在这儿,吃住我都放心。”
乔苏撇着嘴,往嘴里扒着米饭,也不怎么嚼,就咽了。
靳越群看他闷闷不乐的,好笑,想揉他的头发,但因为食堂有别人,他也没动他:“摆什么脸子,让你来读书还不高兴?这儿好还是回去好?”
“那你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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