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浪的余波退去,留下湿滑的地面和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四周是嶙峋的怪石和流淌的暗红血河,不见天日,唯有血河本身散发着幽幽的红光,映照出这片死寂炼狱的轮廓。
宁沅不见了,楚泗乔、慕子笙、白奕……所有人都消失了。
“咳咳……”风倜尧挣扎着坐起,抹去脸上的血污,狼狈不堪。
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折扇,入手冰凉温润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缓。
“嗬嗬……”
一道破风箱般的嘶鸣夹杂着阴冷的气息骤然从他身后袭来,风倜尧下意识握紧了折扇,摆出攻击的姿势。
然而,就在他触碰到扇骨的瞬间,周围的光线陡然扭曲、变幻。
刺目的白光吞噬了血河的暗红,眼前不再是炼狱的景象,而是……一间装饰华丽却透着淫靡气息的房间。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熏香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
风倜尧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看着自己瘦小单薄的身形,穿着粗布衣服,正被一对面容冷漠刻薄的男女推搡着,踉跄地跪倒在一个穿着锦缎道袍、满脸褶子、眼神浑浊而淫邪的老者面前。
这是……十二岁的他。
“爹!娘!不要!我不要!”他惊恐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绝望,瘦小的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
他死死抱住母亲的腿,却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住口!”男人厉声呵斥,脸上没有丝毫温情,只有赤裸裸的算计和不耐烦,“哭什么哭?这是你的造化!你天生水灵根,除了双修给人当炉鼎还能如何?”
“能伺候好孙长老,是你的福气!还能为你哥哥铺路,让他拜入孙长老门下,这是两全其美的好事!我们养你这么大,你怎么如此自私,一点不为家里着想?”
“就是!”女人尖酸地附和,眼神甚至带着一丝嫌弃,“你哥哥资质平平,好不容易有这个机缘,你这个做弟弟的,为家里牺牲一点怎么了?孙长老德高望重,能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别不知好歹!”
德高望重?风倜尧看着那老头浑浊眼中毫不掩饰的、令人作呕的垂涎和淫邪,胃里翻江倒海。
为什么是他?就因为他是该死的水灵根,就该给人当炉鼎、屈居人下?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至亲背叛的冰冷绝望,如同毒藤般再次死死缠绕住他的心脏,比这幻海炼狱的血腥气更让他窒息!
他被关到了那孙长老圈养娈童的洞府里。
这里昏暗无比,透不进一丝天光,黝黑得如同这些娈童的眼睛。
他们都跟他一样,是水灵根,岁数、家境也都跟他差不多。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眼里早没了光亮,神情里透露着麻木。
其中年岁最大的少年,领着他,告诉他生活在这里需要遵循的规矩。
少年漆黑的眼睛看着他,伸手扯他的嘴角,说:“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学会媚笑。”
“像这样。”他扬起唇角,舌尖探出一点,眸光涟涟,麻木的脸上瞬间变得魅惑勾人。
风倜尧却只觉得惊惧不已,他后退连连,嘶声喊道:“我不要!”
少年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你必须要学会,否则,你会生不如死,孙长老有的是手段驯化你。”
其他几名少年也都见怪不怪,附和道:“是啊,早点接受,少受点苦,上一个抵死不从的,已经被鞭子活生生地抽死了,被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肉全烂了。”
“你要是表现的好,没准会被孙长老献给优秀的内门弟子赏玩,他们长得好看还青涩。”
此言一出,他们都开始互相调侃着嬉笑起来。
只有风倜尧感到窒息无比。
他们说:“每个人刚来的时候,都跟你一样,最后不是死了,就是被驯化。”
“身为水灵根,来到这儿,你只有两种命运。”
少年时的风倜尧在这漆黑的洞府里,只能看见自己眼前的两条路。
世人都说人生有无数选择,命运多变,可他那时从黑夜坐到天明,睁着干涩的双眼,怎么看都看不见其他选择。
直到被挑中。
孙长老淫邪地笑着,伸出枯瘦如鸡爪般的手,朝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他摸去,目标直指他稚嫩的脸颊和单薄的胸口。
“不——”风倜尧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不甘心。
风倜尧眼中闪过一抹玉石俱焚的疯狂,在老头的手即将碰到他的前一瞬,他猛地抓起旁边矮几上一个尖锐的铜质香炉装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自己的额头砸了下去!
“砰!”
他知道自己弱小,伤不到这老畜生,所以他选择伤害自己。
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他半张脸,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
巨大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他强撑着,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尖锐的铜片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臂、大腿!
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破旧的衣衫,他像一头濒死的幼兽,蜷缩在地上,用最惨烈的方式,将自己弄得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晦气!”孙长老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残惊得后退一步,脸上淫邪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扫兴和厌恶,“拖出去!真是晦气东西!”
他成功了。
他用自残换来了暂时的逃脱。
但他付出的代价是拖着几乎流干鲜血、奄奄一息的身体,在寒冷的冬夜里,像一条丧家之犬般逃出了那个魔窟。
第202章 命运的馈赠
他拖着奄奄一息地躯壳,连滚带爬地钻狗洞逃出了那个小宗门。
然后他就绝望的知晓了为何没人能逃走。
四处全是悬崖峭壁,连绵不绝的山峰,足以将毫无修为的他彻底困死。
他穿着褴褛的单薄衣物,在茫茫雪地里行走着,赤足深陷雪里,早已被冻得乌紫,可他一刻都不敢停下。
失血过多的眩晕阵阵袭来,他瘫倒在地,只能用手在冰冷的雪地里继续向前攀爬,可是前路渺茫,他只能看见一眼望不到头的白。
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说的对,他只有两种命运。
冰冷的雪地,刺骨的寒风。
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尽是血污的肮脏雪地,伤口在低温下麻木,意识在迅速流失。
血快流干了,身体冷得像冰。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冻死、腐烂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拂开了落在他脸上的雪花。
“夫君,这孩子还有气。”
他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对男女关切而惊讶的面容。
女子温婉,男子儒雅。
他们没有嫌弃他满身的血污和狼狈,眼中只有纯粹的怜悯和一丝对他顽强生命力的动容。
“可怜的孩子……”女子轻柔的声音如同天籁。
男子解下自己的厚实披风,小心地裹住他冰冷的身体。
他感觉一股温和的暖流从对方手心传来,护住了他即将消散的心脉。
他被他们带走了。
在温暖安全的房间里,他得到了救治。
伤好后,男子没有问他过去,只是温和地看着他,递给他一把玉骨折扇。
扇骨温润,入手微沉,上面雕刻着流云纹路。
“孩子,这世间路有千万条,水灵根未必只有一条路可走。”男子将折扇放在他手中,眼神带着鼓励和期许:
“此扇蕴含一丝风灵精粹,虽非你本源,却可借力御风。心若坚韧,灵根便非枷锁。拿着它,去找你自己的路吧。”
他看着渐行渐远的夫妇二人,小跑地想跟上他们,“你们还未告诉我名字,我该如何报答你们?”
女子转身,朝他温和一笑:“若要感谢,就谢你自己吧,是你的坚韧,支撑着你,遇到了我们。”
“这是命运对你不屈的馈赠。”
说完,他们的身影消散在原地,只剩男子爽朗的笑意回荡:“孩子,我们要去另一片天地了,努力变强吧,或许有天我们还能再次相见。”
他看着手里的这把折扇,用力地将它紧握。
它是命运对他的馈赠,是他新生后的第一个伙伴,最终成为了他性命交修的本命灵器。
至此,他眼前终于得以望见第三条路。
他加入合欢宗,拼命修炼,靠着这把折扇,一点点摸索着将水灵根的柔韧与风之力的迅疾诡变结合,爬上了合欢宗长老之位。
期间,无数人想逼迫他雌伏、想将他当做炉鼎圈养,都被他尽数杀灭。
他是水灵根,只能依靠双修提升实力,但他的底线便是永不屈居人下,向来只有别人给他做炉鼎的份。
他一路走来,磕磕绊绊,只为证明水灵根并非天生下贱,并非只能任人采撷。
他永不屈居人下。
这六个字,曾是他支撑自己活下去、向上爬的全部信念,是他用血泪刻在骨子里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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