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照系统提供的秘法，将自身灵力缓缓注入其中。
灵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玄奥的银色符文从中流淌而出，如同有生命般缠绕上楚泗乔的手臂，并迅速扩散至整个木屋。
楚泗乔感到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光线开始扭曲，窗外的风雨声、雷声变得遥远而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
时间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流水，在他身边缓慢而诡异地涌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那强烈的光芒与符文骤然收缩，尽数敛回灵枢之内。
灵枢本身的光芒黯淡了许多，甚至表面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而楚泗乔只觉得一股庞大的、混杂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画面、声音、感受……纷至沓来。
他看见小子笙个子抽条，从小豆丁长成了清瘦少年的轮廓；看见他在晨光中一遍遍练习着自己教的基础剑法，眼神专注。
看见他因为自己“偶然”提起的某种点心，笨拙地尝试烹饪，弄得满脸面粉；看见他生病时，自己守在他床边彻夜不眠的担忧。
看见他们在星空下闲聊，少年慕子笙话依旧不多，但望向自己的眼神里，依赖与信任日益加深……
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那些本该由他们共同度过的、平淡而温馨的四年光阴，如同被按下了快进键，化作无数记忆碎片，深深烙印进楚泗乔的意识深处。
这些记忆如此真实，带着情感的余温，仿佛他真的亲身经历了这四年，陪伴着慕子笙从七岁孩童成长为十一岁的少年。
当信息的洪流终于平息，楚泗乔猛地回过神，急促地喘息着。
他第一时间看向床铺——
那里，原本只占一小块地方的孩子，已然长开了不少。
虽然依旧瘦削，但身量明显拉长，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些许，露出了少年人清俊的雏形。
他依旧沉睡着，呼吸平稳，对刚刚发生的时空剧变一无所知。
楚泗乔低头看向手中的空间灵枢，那上面的裂痕让他心头一紧，知道这宝贝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再动用第二次了。
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系统，成功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
【时空跃迁完成。当前所在时间点：慕子笙十二岁生辰前夕。距离宿主使用灵枢，已过去四年零三个月。】
四年……真的跳过来了！
楚泗乔走到床边，借着窗外透出的朦胧天光，细细端详着慕子笙的睡颜。
少年安静的眉眼间，少了孩童时的惶然，多了几分宁静。
他轻轻为少年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心中百感交集。
他“错过”了小子笙四年的成长，却又在瞬间“拥有”了所有的记忆。
“子笙……”他低声轻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兄……很快就能回去了。”
他必须加快步伐了。
要在子笙十八岁之前，为他铺好通往长清宗的路，然后……尽快回到那个需要他的子笙身边。
天，快亮了。
翌日，天朗气清。
楚泗乔早早起身，他没忘记跳跃后的时间段是慕子笙生辰前夕。
他默默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一套新裁的青色衣衫，一柄精心打磨过的木剑，还有几样慕子笙平日会多看两眼的零嘴。
当慕子笙醒来，看到枕边整齐摆放的这些东西时，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自幼在谢府，从未有人正经过他的生辰，连母亲在世时，也因处境艰难而常常忽略。
但自从师兄出现，这四年，从未落下过一次他的生辰。
“醒了？”楚泗乔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走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快起来洗漱，今天你最大，师兄给你做了长寿面。”
慕子笙看着那碗铺着煎蛋和青菜的面条，又看看楚泗乔明朗的笑容，心头像是被温水泡过，暖洋洋的。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迅速穿好那身合体的新衣，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一整天，楚泗乔都陪着慕子笙。
他们比划了新木剑，分享了零嘴，楚泗乔甚至还用灵巧的手编了一只草蚱蜢送给慕子笙。
慕子笙话依旧不多，但眼角眉梢都透着轻快，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眸里，像是落入了星光，亮得惊人。
夜幕降临，楚泗乔在屋外空地点起一小堆篝火，两人围着火堆坐下，看着跳动的火焰，听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楚泗乔讲着些修真界的趣闻轶事，慕子笙抱着膝盖，安静地听着，偶尔抬头看看楚泗乔被火光映照的侧脸，眼神专注。
“子笙，十二岁了，是大孩子了。”楚泗乔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带着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慕子笙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只是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目光依旧停留在楚泗乔身上，似乎在想着着什么。
夜深人静，篝火余烬尚温。
两人洗漱后各自躺下。
时间临近至深夜。
熟悉的窸窣声响起，带着凉意的小身子熟练地钻进了楚泗乔的被窝，在他身边躺下，甚至还像往常一样，自动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在他身侧。
自从四年前暴雨夜那晚后，慕子笙此后每晚都会偷摸着钻进楚泗乔的被窝。
楚泗乔知道这小孩心思别扭，不会主动开口闹着要和他一起睡，于是次日也从不会开口问慕子笙怎么跑到自己这儿来了，默许了他的行为。
第315章 笙乔一梦（八）
然而，今夜却有些不同。
慕子笙躺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很快安静下来。
他似乎在犹豫，呼吸比平时略显凌乱。
过了一会儿，楚泗乔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扯了扯，力道很轻，带着试探的意味。
楚泗乔心中微微一动，生出几分异样。
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平稳的呼吸，想看看这小孩到底想做什么。
在一片黑暗中，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他感觉到慕子笙悄悄地、极其缓慢地凑近了些。
然后，一个温热的、带着少年气的皮肤触感，轻轻地贴上了他的脸颊。
是慕子笙的脸。
他像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般，在他脸颊上依赖地蹭了蹭。
楚泗乔心中一荡，仿佛被羽毛拂过，泛起一片无尽的柔情。
他想，这孩子，终究还是缺乏安全感，用这种方式确认他的存在。
可这念头刚起，下一秒发生的事，却让他浑身骤然僵住！
那温热的触感并未离开，而是顺着他的脸颊，极其小心地、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试探，缓缓向下移动。
然后，一个更加柔软、带着湿润暖意的触感，印在了他的脸侧。
是唇。
慕子笙的唇。
楚泗乔的呼吸瞬间停滞，大脑一片空白。
而那片柔软，并未停留，竟带着颤意，继续往下，目标赫然是他的唇角！
“！”
就在那唇瓣即将碰触到嘴角的千钧一发之际，楚泗乔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抬手，一把捂住了慕子笙的下半张脸，阻断了这逾越的举动。
他的动作因为震惊而显得有些粗鲁。
“慕子笙，你干什么？！”楚泗乔的声音比平日里拔高很多，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慕子笙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和动作吓到了，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在黑暗中睁大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隐隐有泪光闪烁。
这是楚泗乔第一次直呼他全名，也是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他说话。
楚泗乔也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他看着少年眼中迅速积聚的水汽和受伤的神情，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连忙松开手，缓和了语气，试图用往常的玩笑掩饰过去，转移话题：
“怎么不好好睡觉？小孩子不好好睡觉，以后要长不高了。”
话音未落，他不待慕子笙有任何反应，便强硬地掀开被子，手臂穿过少年的膝弯和后背。
稍一用力，便将慕子笙整个抱离了自己的床铺，几步走到对面，不容置疑地将他放回了那张属于他的小床上。
整个过程，慕子笙都僵着身体，没有挣扎，只是用那双含着水光、带着茫然和受伤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就在楚泗乔硬着心肠转身欲走的瞬间，衣角再次被拉住。
慕子笙的手指攥得很紧，指节泛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楚泗乔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一根一根，极其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将慕子笙紧攥着他衣角的手指掰开。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慕子笙的心上：
“小、孩、子，要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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