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见是执事，连忙躬身：“是的，周执事。”
“嗯，给我吧。”楚泗乔自然地接过果盘，“我刚从长老那边过来，正好有些关于明日行程的事要禀报少主，顺便带进去便是。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
那弟子不疑有他，感激地道谢后便离开了。
楚泗乔端着果盘，深吸一口气，朝着那扇紧闭的殿门走去。
守卫查验过他的令牌，又用神识扫过灵果，确认无误后，方才放行。
殿内极其空旷、冷寂。
穹顶镶嵌着夜明珠，模拟着星空，地面是光可鉴人的黑色玉石，映照着孤零零的几件家具。
慕子笙背对着殿门，站在巨大的窗前，望着窗外那永恒不变的星陨高原夜景，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孤寂。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回头。
楚泗乔没有说话，将果盘轻轻放在一旁的玉桌上。
他看着那道思念了四年、担忧了四年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激动、心疼、还有一丝近乡情怯的酸楚交织在一起。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眼底划过一丝久违的狡黠。
下一刻，他猛地朝前几步，在慕子笙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从身后张开双臂，整个人扑向慕子笙。
双臂紧紧环住了慕子笙的腰身，脸颊贴在他挺直的背脊上。
“少主——”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谄媚，“让弟子来服侍您吧——”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这陌生又令人作呕的触碰，瞬间点燃了慕子笙心底压抑的暴戾与厌恶。
“滚！”
他眼底瞬间阴翳密布，几乎是本能地，周身爆发出强大的灵力波动，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弥漫开来！
他猛地转身，就要将这个不知死活、胆敢触碰他的蝼蚁狠狠震开，甚至碾碎！
然而，就在他转身发力，手掌即将触碰到身后之人的瞬间——
那扑在他怀里的人身上，那层“周霖”的伪装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如同褪色的画卷般迅速消散。
灰袍化为熟悉的暖黄色衣衫，普通的面容恢复了那张俊朗温润、刻骨铭心的脸庞。
那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思念与温柔。
慕子笙那凝聚了恐怖灵力、即将拍出的手掌，就那样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中。
他整个人如同被九天玄雷劈中，猛地愣住了。
瞳孔剧烈收缩，呼吸骤然停滞。
眼前这张脸……这张他只能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痛苦描摹的脸……
是幻觉吗？是心魔吗？
还是……他真的回来了？
楚泗乔看着他家师弟这副完全傻掉的模样，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将头埋在他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那熟悉又带着几分冷冽的气息，闷声笑道：
“怎么？四年不见，师兄都不认得了？还是说……少主大人现在架子大了，连师兄都让滚了？”
那真实的触感，那熟悉的语气，那带着笑意的调侃……
慕子笙僵直的身体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他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迅速弥漫上一层浓重的水汽，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人，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如同泡沫般消失。
“……师……兄？”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是我，子笙，我回……”楚泗乔柔声回应，想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湿意。
然而，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慕子笙眼中那片刻的脆弱与狂喜，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黑暗。
那是一种经历了漫长绝望后，骤然抓住救命稻草，却又害怕这稻草是幻觉、是泡沫，从而衍生出的、极度不安全的疯狂。
“你……回来了？”慕子笙猛地打断他，声音很轻很轻，冷得像是结了冰，与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形成诡异反差。
楚泗乔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他：“子笙？”
“四年……整整四年。”慕子笙死死盯着他，眼底是翻涌的血色和偏执，“你跳下无尽海，音讯全无。”
“子笙，我……”
“师兄终于舍得回来了。”慕子笙突然勾唇笑了笑，眼底却尽是阴翳。
楚泗乔心尖一颤，他上前一步，想如往常般去拉慕子笙的手，但他的手刚抬起，就被慕子笙更快地一把握住。
慕子笙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紧紧箍着他的手腕，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玩得开心吗？师兄。”慕子笙逼近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抵，他垂眸看着楚泗乔，“陪着那个‘小可怜’，看他一点点长大，被他依赖，被他……偷偷爱慕。”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每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狠狠砸在楚泗乔心上。
那些单向传输的记忆，竟成了扎在他心底最深的一根刺。
“子笙，那不是别人，那是你……”楚泗乔试图解释。
“我知道。”慕子笙打断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正因为知道，才更觉得……难以忍受。”
楚泗乔不解，想问为什么，但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后背被狠狠地抵在宽大的床榻上。
紧接着，慕子笙修长而沉重的身躯便覆压了上来，将他牢牢禁锢在身下，动弹不得。
他俯下身，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狠狠地吻上了楚泗乔的唇。
这不是亲吻，更像是掠夺，是惩罚，是标记。
带着血腥气的、不容拒绝的、宣告所有权的吻。
楚泗乔惊愕地抬起眼，对上了慕子笙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楚泗乔看着这双全然陌生的眼睛，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子笙，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从前……是那般的温润隐忍，即便偶尔偏执，也带着令人心怜的脆弱。
可如今，这眼底只有冰冷的、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的占有欲，再无半分过去的影子。
这巨大的变化，这骇人的眼神，竟让楚泗乔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丝……胆寒。
慕子笙一直死死地盯着他，自然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极其细微的惊惧。
他覆在楚泗乔身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唇角勾起了一抹极其冰冷、带着几分自嘲的弧度。
“师兄……怕我？”
他的声音低沉喑哑，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悲凉。
“是啊……师兄喜欢的一直是那个可怜的、懦弱的我。喜欢看我小心翼翼、卑微乞怜的模样，喜欢看我青涩地、不知所措地回应你的触碰……”
他伸出手，指尖冰凉，缓缓滑过楚泗乔因惊愕而微微颤抖的唇瓣，眼神痴迷又痛苦。
“我一直都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在伪装。”
“装作懵懂，装作青涩，装作可怜……因为我知道，那样的我，最能激起师兄的怜惜，最能让你心软，让你留在我身边。”
他的指尖突然用力，按得楚泗乔唇瓣生疼。
“可是现在……我装不下去了。”
慕子笙俯下身，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织，他眼底的阴霾浓重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师兄，你根本不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我心里想的，就是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事。”
“我想独占你，想把你锁在身边，恨不得把你眼睛粘在身上，心里只装着我，恨不得变成空气被你呼吸进躯体，永远地融为一体。”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偏执和绝望，力度也随之越来越重，带着将楚泗乔吞之入腹的疯狂。
“这才是真正的我，贪得无厌又卑劣的我。”
“师兄不会喜欢的我。”
楚泗乔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几乎窒息。
他想说不是的，可翻江倒海的动作让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挣扎，也不再试图去安抚。
或许，他错了。
错在只看到了子笙表面的脆弱，却从未真正窥见他内心深处那片早已燎原的、名为占有的荒火。
而如今，这火，终于烧到了他的身上。
第380章 慕子笙的反常
意识在酸涩与钝痛中缓缓回笼。
楚泗乔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缀满模拟星辉的穹顶。
昨夜混乱而疯狂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让他身体微微一僵，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热意。
他微微动了一下，全身如同被拆开重组过一般，尤其是后腰和某处难以启齿的地方，传来清晰无比的酸痛感。
他侧过头，看向身侧。
慕子笙已经醒了，正支着侧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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