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背影很孤单,脊背却还是挺直着。
应止眨了下眼,让模糊的视线重新聚焦。他凭着记忆,往下走,一直走到那片花林遮掩的地方,他和温听檐的洞府前。
一路上,他在脑子里恍惚想起的居然是:耳朵上那个法器只能单向传递消息。
这既让应止感到庆幸,又有点让他难过。
幸好这一切,温听檐都不会知道。难过这一切,温听檐居然不知道。
阵法屏障还记得他的气息,放他进来了,在里面,应止通过温听檐留下来的留影得知了对方的动向。
陵川的剑灵从剑里面幻化出黑团子的模样,在应止的肩上问他:“你的修为都这样了,还要去找温听檐吗?”
十几年的道心,即便出现了裂痕,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粉碎的。
它说:“现在你的道心还没有完完全全消失,你去见他,只是给自己找罪受,在你的心口再添一笔。”
“我知道。”应止说。
毕竟没人比他更能感受到心口的疼痛了。
他垂下眼,笑起来的样子看着轻松无害,但细看里面却藏着深深的阴影,语气冰凉而轻。
“但是陵川,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
至少在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去见人一面。
陵川不懂他的意思,但沉默了下,也没再劝阻,静静开口:“需要我借你一点灵力吗?”
应止没用它的灵力,而是从储物袋里面翻出几块灵石,抽用了里面的灵力,将自己的身形样貌都变了个样子。最后隐藏了不断倒退的修为。
喜欢明了后,他突然不知道怎么用“应止”的身份去面对温听檐了。于是只打算装作茫茫人海里的一个,从对方的身旁经过,去看他一眼。
但从见到温听檐开始,这个计划就被打破了。
不论是在画舫上为他挡下的那片水浪,还是刻意安排在温听檐旁边的房间。
以及本来是真的打算去寺庙的路上,看见温听檐的身影,就无意识跟上去,越来越偏离原来路线的脚步。
习惯...习惯。
长久的惯性,让应止忘了怎么才能像茫茫人海中的人那样,去对待温听檐。
他只知道,温听檐的眼睛只要轻轻看他一下,他的脊背都因为对方的视线而颤抖着。
......
应止偏头笑起来的时候,狐画屏才看见他的耳朵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坠子。而且还...有点眼熟。
她转头去看温听檐的耳垂,在银色发丝的遮掩下,看见同样的水蓝色。瞬间欲言又止。
楼下的人匆匆跑上来,见没有没有人受伤,大松了一口气。但却迟迟找不到长枪。
这三人当然不会告诉他们,那长枪现在已经变成了齑粉,都没吭声。最后那些人找不着,就讪讪地下去了。
应止在他们走后,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转回头,扫了狐画屏一眼,轻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比起这个,他更想问为什么温听檐会和一个沾着人血气息的妖交谈。只是狐画屏在场,他才不好把话说的那么直白。
但狐画屏百年的狐狸了,哪里能不懂应止话外的意思,正准备整理措辞和应止解释呢,就听见温听檐淡淡开口:“她没问题。”
说完,似乎觉得不太严谨,又补了一个词:“暂时。”
狐画屏:“......”
这一句话说了和没说一样,能有什么用,还得靠狐画屏自己来解释。但等她整理好词,再去看应止时,却愣住了。
应止的眼里已经已经没了刚刚的探究,和温听檐不知道在说什么。手像是惯性似的想要去绕那银白的发丝,却又在即将触碰时惊觉,悄无声息地收回。
温听檐那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居然真的就这样信了,没再追问半分。
她突然想起昨天,温听檐问她:“如果有一个人,你说的每一句他都愿意当真,并矢志不渝。这算什么?”
狐画屏当时只觉得温听檐太天真,不了解人的情感,才会把一切想的如此单纯。
可现在看来,他的那番话可能不是出于天真,而是因为他一直接触到的人,就真的是这样的。
......
温听檐和应止简单解释了下,他来找狐画屏聊天的目的。后面这场讨论,就变成了三个人的事了。
期间有人来帮他们换了壶茶,等温听檐梳理完所有的事情止住话时,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
狐画屏觉得闷,在刚开始聊天的时候,就把窗户打开了。
现在温听檐只是移开一点视线,就看见下面已经有天灯慢慢地往上飘了,简直要点亮漆黑的夜空。
那灼热的温度,似乎都可以透过颜色传递过来,能隐隐约约听见下面的喧闹声。
是件很没意义的事情,但是...
温听檐的指尖停在窗户的边上,看着外面缓缓升起的天灯,突然转头问应止:“要出去放灯吗?”
狐画屏闻言诧异地抬头,没想到这种话居然是温听檐说出来的。
应止没抬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温听檐的问题先下意识“嗯”了一下。
但等答应完,他才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温听檐说了什么,偏过头去,恰好对上温听檐的眼睛。
他的声音细听还有点干涩,轻轻道:“不会觉得很没意思吗?而且下面的人很多。”
温听檐静默了下,开口道:“还好。”
这种行为确实很犯傻,如果是他一个人,是绝对不会去的。
但是他还记得,在客栈里,应止装作那个少年的模样听见那个当地人说晚上放天灯,目光闪烁了下。
如果应止想要去,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温听檐也不是第一次陪应止犯傻了。
......
和狐画屏告别后,温听檐攥着应止的手腕,和人一起下楼了,甲板上就有人在放灯,还有一些正在卖,可以说是相当方便了。
下面很拥挤,应止在看见那人群时,就主动更换了位置,变成他走在前面护着温听檐。
温听檐只能看见应止的背影,跟着他左走一步右走一步,后面索性放弃了辨认方向,进入不带思考的跟随状态。
直到应止拿着两个灯的款式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应止问他:“喜欢哪一个?”
温听檐看着觉得都长的差不多,所以随便指了一个更素净点的。
应止把灯放进温听檐的怀里,摸出一点碎银,甩给那个摊贩。
他扔的爽快,多的那些也不用那个摊贩找钱,于是对方立马眉开眼笑,为他们递出火折子和两支沾着墨的笔来。
“两位可以在天灯上写上自己想要办成的事,或者喜欢的东西。等灯飞到天上被仙人看见了,自会保佑二位心想事成的。”
应止接过了那两只笔,却没有吭声,转身过来把其中一支递给温听檐。
这里的人最多了,后面还有排着队来买灯的人,不方便多做停留。温听檐接过东西,就带着应止寻了一处人少的地方。
那地方应止也熟悉,就是他被水淋了一身的地方。
温听檐这次没再用灵力点燃灯,而是老老实实地入乡随俗,从应止的手里面接过火折子,点起了手里的灯。
不一会,手里原本需要捧着的灯,就慢慢悠悠地飘起来,但还没飞上去,就被应止给捏住了下面的竹条固定了位置。
温听檐和应止的脸中间隔着这个天灯,他拎起笔,却不知道写一些什么。
他本来就对这种东西没太大兴趣,而且前不久在放河灯的时候,就已经许下了愿望,没必要再重复一次。
他的笔抬起又落下,最后什么都没写。
应止那边倒是投影过来一阵阵阴影,不知道在写什么,温听檐想了想,发现居然想象不出来。
应止的修为已经站在了修真界的高处,法宝不缺,灵石不缺,连灵剑都是世间罕有的神兵,名声在外。
这样的情况,他还会想要什么呢?
温听檐本以为马上就能知道答案,却在天灯放飞时,发现上面白净一片。
——应止也什么都没有写。
他有点意外,没移开视线,静静问应止:“你没有想写的东西吗?”
但对方却说:“我已经许好愿望了。”
他回答的那一刻,没有看缓缓升起的天灯,反而是看着温听檐,声音轻轻,还带着笑。
温听檐没转头“嗯”了声,不知道应止在看他,等他看着天灯消失在视线里面再看过去的时候,应止早就收回了视线。
......
应止捏着天灯下面的竹条,避免它直接飞上去,温听檐提起笔靠近,不知道会在上面落下什么字。
背后其他人的灯不断上升,温听檐的轮廓隐隐约约地照在灯上。
应止的指尖点上温听檐的轮廓,轻轻在面朝他的灯面上描摹,靠着感觉分辨着哪里是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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