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似乎仍在迷茫:“帮我?”
“是的,帮你,帮你恢复五感,给你无穷的力量,让你有能力复仇,你难道不想报复修真界那群害你沦落至此的伪君子吗?”
魔极有煽动性的话音落下后,却是长久的沉默,直到他开始骚动,想再说什么时,容器才低笑开口:
“你有求于我。”
魔察觉情况不对,刚想说什么,却被容器冷冷打断:“展示你的诚意,不然免谈。”
没有人知道,一无所有的容器那时唯一具备的,是聪明绝顶的智慧,和霸道的心。
魔被冒犯地怒急,咆哮不休,容器却不为所动,最后竟是魔先妥协,他受够了无边的黑暗和寂静,竟真的让渡给容器一些力量。
邬凌看到,自己的梦境仿佛被一点余火照亮的长夜,浮现出些微光芒。
被封印五感十二年后,容器终于第一次看到外界的景象,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他体内的魔贪婪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引诱着容器:“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
容器对他所说充耳不闻,缓步走向了前方。
他漫步在邬野荒芜的土地上,邬野作为万魔渊与尘世间的缓冲,是片横跨千里的不毛之地,荒芜寂寥,人烟也极为稀少。
但容器贪婪地看着眼前一切,对目盲十二年的他而言,邬野贫瘠裸露的巨石都是种美。
他漫步到邬野唯一的城镇,看过城门的高阔也看过狗洞的狭小,他看到升起的炊烟,听到住民们彼此间声声的呼唤,却感受到入骨的孤独。
他前所未有地清晰地意识到,他是邬野漂泊的孤魂野鬼,除了刻在身上让他吸纳魔息的阵法外,他孑然一身,一无所有。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布娃娃。
破开口子的布娃娃干瘪而丑陋,露出沾着尘土的灰扑扑的棉絮,它被人抛弃在街角,孤零零地躺着,容器突然觉得,这破布娃娃和自己竟那么的相像。
他被心底的冲动驱驰着走过去,捡起布娃娃抱在了手中。
他心底浮现出一种古怪的喜悦,喜悦于自己终于拥有了什么。
然后他被人一脚踹倒,魔只帮他恢复了视觉听觉,因此直到视线晃动着转向天空时,容器才意识到自己倒在地上。
他听见住民惊恐地说:“这是那个容器,那个吸纳魔息的容器!”
对魔息的恐惧深深刻在邬野住民脑中,他们想起了几年前的被魔息污染下的屠村惨案,看向容器的眼神满是恐惧,他们在害怕魔息会冲破容器的身体,污染向他们。
一瞬的死寂后,是无数声交叠起来如惊雷般的:“赶走他!”
容器看到拳头如雨点砸落,其中夹杂着一个格外小的,那拳头的主人还是个孩子,他一拳砸在容器身上,抢走了布娃娃。
那孩子以稚嫩的嗓音道:“这是我的!你这个魔鬼,凭什么偷走我的东西!”
孩子的吼声点燃了躁动的气氛,邬野住民们的眼睛红了,看上去当真如同一群魔。
他们又惊又怒地吼着:“他果然是魔鬼!杀了这魔鬼!”
容器被人架起来,朝村落旁的河流送去,村民们无知而暴怒,竟想将他溺亡。
容器当然不会死,修者们给他刻下吸引魔息的法阵时,叠加了无数保命的术法,让他能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仍长久地活着,体内的魔息也足以支撑他的生命力。
他沉入水中时,只是抓紧了那只布娃娃。
布娃娃的前任主人,那个随其他住民一同来到河边的孩子却不肯松手,他分明已经抛弃了布娃娃,此刻却不肯让容器得到它。
于是他连同布娃娃一起,被容器拉入水中。
他起初还在抢夺娃娃的所有权,很快却呛着水慌乱起来,他呼救,惊慌中带着哭腔,惶惶地松开了想要和容器抢夺的手,终于被不远处壮着胆子冲上来的父亲捞回了岸上。
容器仰面向水底坠落,可他全不在意,他向岸边漠然地一瞥,收拢了五指。
他只是偏执地想抓紧自己想要的。
人群被他看得胆寒,逃一般的离去,在他们仓皇的背影后,那条并不宽阔的河流恢复了平静,抹去了一切痕迹。
直到月色高悬时,河面倒映的月色被波澜揉碎,容器瘦弱的身影湿淋淋地爬上了岸。
他仍死死抓着那只布娃娃。
梦境终于走到了这一步,邬凌的呼吸都急促了些,他将意识投入少年时的自己体内。
在他身后不远处,有脆弱的低咳声压抑地响起,容器循声转头看过去。
他看到白衣的青年正站在几步之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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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修
第15章
年少的容器看到,那实在是个很漂亮的青年修者。
一袭银纹光华流转的素色白衣,勾勒出他肩平背直的清瘦身形,挺拔的身姿满身矜贵,风骨天成。
容器眨了眨眼睛,看向对方面庞。
那是张很精致的脸,但似乎身体欠佳,唇色浅淡,对方刚缓过一阵轻咳,有些苍白的面色中带着病气的脆弱。
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正认真看向自己,他眉眼温柔,如皓月般温和皎洁。
看到自己满身湿漉漉的水迹,那人似乎有些意外,挥手施展出一道术法。
容器看到一道银芒落向自己,他有些紧张地绷紧身躯,却没躲闪,他的触感仍未恢复,却用视线看到自己身上恢复了干燥,这一瞬他竟生出一种舒适的幻觉。
那人看着术法落在他身上后的反馈,似乎怔了一下,又接连施展了几道术法。
容器感到了轻松,无关触觉,而是灵魂的轻松,容器迟钝地意识到,这十二年来他所吸纳的魔息都被眼前的人驱逐净化。
然后是感官的过载,被封印的其他感官刹那间尽数恢复。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着这个世界。
夜色,月光,微风,花香,周身的温暖与干燥,这一切让他着迷。
容器感受到莫大的幸福,而这幸福与面前的人紧密相连。
他迟疑地开口,他在意识中与魔交流过,张口发出声音却还是第一次,他的嗓音因生涩而显得语调怪异:“你……是谁?”
那人认真地看着他道:“岑风倦。”
岑风倦的嗓音清润动听,如山涧清泉,他听到对方又道:“小友如何称呼?”
容器道:“他们叫我……容器。”
岑风倦愣了一瞬,脸色瞬间冷下来。
容器刚恢复感知,对他而言,每种感觉都陌生而惊喜,可看到岑风倦神色变化时,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蓦地收紧了,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他感到厌烦。
他更厌烦的,是可能被岑风倦厌弃的自己。
岑风倦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追问道:“也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吗?”
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容器思索着,拿下了那块始终挂在他脖颈上的玉佩。
离开他身体后,玉佩上浮现出了几行小字:
“此玉佩被老衲设下检测阵法,一旦感知到离开施主身体便被激活。”
“施主能拿下玉佩,必是五感之封印已被解除,然施主作为吸纳魔息之容器,肩负守护天下之重任,万不可擅离万魔渊。”
“愿施主戒骄戒躁,以守护天下为己任,面对魔息侵扰亦能保持本心。”
“老衲有慎行二字赠与施主,望施主以邬野之地名为姓,以此慎行二字为名,时刻告诫自己自身的身份特殊,行事须处处慎行。”
玉佩上还有道追踪术法,只是之前被邬凌贴身佩戴,他一身魔息干扰了术法的运行,此刻玉佩被取下来,追踪术法随之自行运转。
容器看着玉佩,并没有生出什么情绪,反倒是岑风倦的眉峰一挑,面带怒色。
他一把捏碎了玉佩:“秃驴好生高高在上。”
容器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因怒意更加明艳,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眼前人的冷眼和怒意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在为自己的遭遇鸣不平。
岑风倦看向眼前的少年,觉得不如由自己来为他取个名字。
少年多年来一直漂泊于邬野,这片贫瘠土地是他与世界唯一的关联,因此仍是以邬野之地名为姓不变,但岑风倦想要取的名字,却和老和尚取的截然不同。
岑风倦看着少年:“那便叫你邬凌如何?”
容器,不,邬凌看着他。
岑风倦对邬凌露出笑颜:“意当凌云的凌。”
岑风倦样貌真真是生得极好,平日里都冷着眉眼,尚且让旁人的目光都聚焦于他,此刻一双杏眸微微弯起,似三月春水融进琥珀般的眼眸中,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邬凌凝视着他,说:“好。”
岑风倦对邬凌伸出手,却又在伸到邬凌面前时缩回了指尖,在邬凌的视线下,他又自袖里乾坤中取出了什么。
岑风倦这才扬唇,俯身对邬凌摊开手,带着清浅笑意道:“邬凌,你可愿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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