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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舅舅才不是大坏蛋_月下残响【完结】(182)

  他似是不甘,满脸怒意地再补了一发子弹,这次打到了,打在了老陈的膝盖上。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单弈雪都惊呆了,表情难得呆傻地望着江云,语气飘忽:“喂,小子……别把人打死了。”

  江云的动作猛地一顿,恍然清醒。

  他看着地上身体抽搐、痛苦嗬气的老陈,再看到争先恐后从他身上涌出的血水,直到那浓重的、刺鼻的血腥味混合着尘土味钻进鼻腔。

  胃里忽地一阵翻江倒海,侧过身连连干呕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并且正在迅速靠近。

  单弈雪转头望去。

  只见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以惊人的速度从山坡上方冲了下来,轮胎碾过碎石和灌木,一个漂亮的急停甩尾,稳稳停在不远处,道路后方还有几辆车紧随其后。

  门打开,一个矫健的银发身影跳下车,动作迅捷如猎豹。

  是抄近道迅速赶来的阿K。

  单弈雪并未见过阿K,见他浑身充满压迫感,一系列动作训练有素,还以为他是老陈的同伙,立马夺过江云手中的枪对准阿K,浑身戒备。

  “你是谁?别过来!”

  阿K完全没把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而是用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现场,最后落在单弈雪身后喘息的少年身上。

  他开口,声音低沉:“小少爷。”

  单弈雪一愣,然后身旁就伸过来一只手,搭在他举枪的手上。

  “单哥别开枪,是自己人……”江云虚弱地说完,抬眸看向阿K,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阿K熟悉的身影,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意志才终于松懈下来。

  阿K几步上前,一脚将地上的老陈彻底踹晕过去,然后来到江云身边检查他的伤势。

  看到他苍白的小脸、额角的血迹和明显不自然下垂的左臂,阿K的眼神晦暗了一瞬,“抱歉,我来晚了。”

  说完,转头朝地上的老陈又狠狠踹了一脚。

  “阿K叔叔……”江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阿K,后知后觉,一股巨大的委屈和后怕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眶浮了层水雾。

  在阿K蹲下来的时候,江云就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了他。

  阿K的身体猛地一僵,片刻后才迟疑地抬起手放在少年的背上,略显僵硬地拍了拍,“……没事了,二爷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江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晕过去了。

  ……

  等江云再次醒来,入眼的便是白色的天花板和鼻尖的消毒水味。

  随后,一张美丽的面庞闯进眼帘。

  “云儿?”杜梦溪小心翼翼地喊道。

  江云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看清了那张充满担忧和疲惫的俊美面容,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正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

  “舅舅……?”

  “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疼?”杜梦溪的声音极其轻柔,又藏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后怕。

  江云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

  杜梦溪立刻拿起旁边准备好的温水,用棉签小心翼翼地湿润他的嘴唇,然后才将吸管凑到他嘴边,一点点喂他喝下少许。

  微凉的水流滋润了干涸的喉咙,江云缓过一口气,感受到脑袋的昏沉,“舅舅……我们这是在哪啊?”

  “在医院。”

  冰凉的手指轻轻抚过少年额角包扎好的纱布,动作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杜梦溪闭了一眼眼睛,像在安慰他,又似在安慰自己。

  “没事了,都过去了。”

  “单哥呢?”江云急切地想要坐起身,左臂却传来沉重感,低头看去,正打着厚重的石膏。

  “别乱动!”杜梦溪的声音沉了下来,将他按回床上,“他已经做完手术,静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你左臂骨折,身上还有多处擦伤和轻微脑震荡,也要好好休息。”

  环顾四周,窗外夜色正浓。

  江云收回目光,小声道:“舅舅,我饿了。”

  “好,我这就让人送吃的来。”杜梦溪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按下床头的呼叫铃,低声对着话筒吩咐了几句。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阿K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碗熬得软烂喷香的鸡丝粥,几样清淡小菜,还有一盅冒着热气的补汤。

  “二爷,小少爷。”阿K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见江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了许多,暗自松了口气。

  杜梦溪亲自接过粥碗,试了试温度,感觉刚好入口,才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江云嘴边:“张嘴。”

  阿K还在,江云有些不好意思,“舅舅,我自己来……”

  “听话,你的手不方便。”

  杜梦溪的语气极其温柔,细听却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小心翼翼,仿佛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又会受到伤害。

  江云听出来了,于是垂下眸,乖乖张嘴。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今天上午遭遇的事,病房里一时只剩下勺子轻轻碰触碗壁的声音,直到一小碗粥全部喝完。

  男人还想喂他几口温补的汤,江云轻轻摇头表示吃不下了。

  杜梦溪没有勉强,仔细地替他擦了擦嘴角,将碗勺放回托盘。

  “再睡一会儿,”他替江云掖好被角,微微勾起唇角,“我就在这陪着你。”

  江云确实又感到了昏沉,他顺从地闭上眼睛。

  但没过几秒,他又不安地睁开,右手下意识地从被子里伸出来,摸索着抓住了杜梦溪放在床边的手。

  男人的手很凉,和他平时温热的体温不同,显然这一天一夜的煎熬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

  江云握住了手,才再次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杜梦溪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少年纤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带着全然的依赖。而那手掌心里的擦伤已被棉纱覆盖,却无声昭示着对方今天凶险的经历。

  阿K并不单单只是过来送餐的,他明显有话要说。

  但杜梦溪侧过脸,无声对他做了口型,他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杜梦溪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少年恬静的睡脸上。随后,他也掀开被子躺在床上,伸手将少年搂进怀里,闭上眼睛睡去。

  ……

  遭遇这场变故,他们在纽西兰待了两天,才回到国内。

  江云的左手前臂中断骨折,不是很严重,保守石膏固定1-2个月就好了。单弈雪的伤反而比较麻烦,右腿胫腓骨骨折,肋骨断了两根,后续需要长时间的康复治疗,短期内是绝对无法再进行任何高强度运动或教学了。

  好在这段‘静养’的时间,刚好处于江云重心放在学业的阶段,因此倒没有严重打乱先前定下的训练计划。

  至于挟持事件的主谋,其实在老陈被阿K抓回去审讯后的当天就搞清楚了。

  这事倒不是很复杂,但确实有些历史久远了。在江云六岁时,杜梦溪曾遭遇一场差点殒命的车祸,主谋便是那位地下组织红蛇的首领洪坚,他的弟弟洪强曾在江云六岁生日宴上试图杀害杜梦溪不成,反倒被杜梦溪设局抓捕。

  为了救他弟弟,洪坚便叫人在杜梦溪与他谈判结束后回去坐的那辆车上动手脚。然而杜梦溪大难不死,洪坚自讨苦果,事后直接导致了整个红蛇被青龙帮举力对上而覆灭。

  不过洪坚还算有几分手段,即便在青龙帮密而不漏的包围下,还是被他成功逃脱了,只是谁都没想到他竟然是逃到了远在南半球的纽西兰,一躲就是十一年。

  他原本都快放弃复仇的事了,毕竟实力悬殊,且如今的世道也变了,不再是以前街头势力横行的年代,然而老天爷似乎是亲自把复仇的机会放在他面前,让他从自己的暗探那得知杜二爷异常疼爱的外甥来纽西兰滑雪训练的消息。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洪坚蛰伏多年的恨意瞬间被点燃。他知道直接动杜梦溪难如登天,但动这个少年,也能让杜二爷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滋味。

  他通过隐秘的渠道摸清了江云在纽西兰的行程和接触的人,最终锁定了他的司机老陈。他绑架了老陈的妻儿,并许诺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钱,安排他们全家去一个杜二爷绝对找不到的地方重新开始。

  威逼利诱之下,老陈妥协了。他轻易地操控了这个看似老实、实则内心也有着自己小算盘和弱点的男人。

  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一切。

  只是他们都低估了那个看似纯净无害的少年在绝境中爆发出的狠厉和决断力,更低估了少年身边那位滑雪教练的洞察力。

  十一年前的漏网之鱼,终究没能逃过最终的清算。

  洪坚早已做好失败后面对杜二爷的准备,他以为他做了这种事,杜二爷会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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