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梗在心头的念头让他心慌,几乎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拉住谢璇衣的手腕。
“你怎么不走,出去。”
谢璇衣视线从挂画上的美人落到手腕上,倏然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像是笑的表情,声音凉得吓人。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沈适忻,对方始料未及,一个趔趄。
正在此时,火势滔天,头顶一根横梁应声落下,刚好砸在两人之间,点燃了其下的桌案。
像是隔着一处无法跨越的鸿沟。
谢璇衣站在鸿沟另一头,衣袂翩跹,饰银坠玉,曳着那身金红,像是融入火光里。
他看着沈适忻,声音有些疑惑。
“我自己放的火,为何要走?”
“沈适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想我留下来,再像曾经一样被你冷言冷语,动辄打骂,像条无家可归的狗一样,因你一个馊掉的菜包子就摇尾乞怜,发誓忠贞一辈子?”
“我有多贱?你这么想,你又有多贱?”
火舌翻卷,不断侵略着视线。
周围热极了,像是被天地炙烤着。
系统已经给谢璇衣打开了恒温系统,沈适忻却没有这个好运,不过片刻功夫,眼前就隐隐发黑。
他强撑着,质问谢璇衣,”你不可能从来没爱过我。”
谢璇衣笑了,黑烟从他面前掠过,“我说过吗?”
他的确没说过,他曾经所有的悸动都一次次融在各种示好里,种种表露人前,却唯独没有大胆地说出过“爱”这个字眼。
“我说过要去灯会了吗?是你强加的;我不表达,你便一次次找下人前来试探;我每夜难以安寝,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哄,你勾一勾手指就能骗回来?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揣测我。”
“住在这里,每一天我都恨不得杀了你。”
他垂怜地看着沈适忻,最后吐出一口浊气。
“不要再来恶心我了,你若是真紧追不放,下次,我必然取你性命。尽管我武技不精,也必然说到做到。”
沈适忻眼前的晕眩一阵压过一阵,周遭滚烫火热,他难以支撑,几乎半跪在地上。
可是周遭皆是炽热,依然盖不住他内心一阵又一阵的冷寒。
像是乍然回暖,枝头嫩蕊初绽,却遭逢一场来势汹汹的倒春寒。
谢璇衣说,他恨不得杀了他。
手掌按在地板上,强行抬起来时黏连一片皮肉,烫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这不是他身上最重的伤。
他闯进来的时候衣摆上燃了火苗,灼得脊背和手臂伤口可怖。
却远远抵不过此刻张裂般的心痛。
第二根横梁砸下来的时候,谢璇衣缓缓闭了闭眼。
“沈大人,再见。”
最难说出口的不过至爱与至恨,曾经沈适忻占了前端,如今反之。
如果可以,那就再也不要见了。
-
谢璇衣就这样当着沈适忻的面消失了,走得极为迅速,似是鸟雀从枝丫上轻轻一点。
沈宅后院的围墙外,谢璇衣飞快换上官鹤带来的便装,将那身华美得不似男子衣装的服饰丢在角落里。
像是一颗明珠蒙尘,堆叠在地上的积灰里,泯然于此。
“天玑,好久不见,怎么这么狼狈。”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笑意盈盈,语气陌生。
谢璇衣应声转身,面露警觉,内心狂呼系统。
这人谁啊!
系统在他脑海里低声,又好像有些尴尬,“这是宿主您在北斗考核前的室友。”
“如今的开阳领事。”
“也是您的追求者……”
谢璇衣惊疑不定地瞪大眼睛,就听系统补充后半句话。
“之一。攻势最猛烈的一位。”
第25章
谢璇衣本人对开阳毫无了解,更不知道系统怎么加塞的数据,只能用手上拍灰的忙碌掩饰掉尴尬。
开阳却很是包容,甚至还上手帮他拍了拍后背上的灰,态度亲近得有些过分。
“你终于肯向我求助,我很开心,”开阳是很温和的长相,在一众北斗杀手中,显得像个误入的书生,“我知道你在北边那条街上的客栈开了间房,我已派人打点好了,你同我去,休息一夜,明日我们就走。”
开阳看着谢璇衣的脸,叹了口气,真情流露道:“我知道你想摆脱他,天玑,给陛下的信已经递去了,隔日上午便能回来。”
事已至此,谢璇衣虽然对他的温柔惊疑不定,却只能先从了那人的安排。
一路上静默无人,果然如开阳所说,客栈大堂里空无一人,唯独灯还亮着,几人衣摆扫过,忽明忽暗。
房内已经备好了热水,谢璇衣简单清洗过后,慢吞吞擦着头发,却见开阳还在房内。
“我挺好的,你先去忙你的便是,”谢璇衣讪讪一笑,“不用一直在房内等着我。”
开阳不为所动,面上温和更甚,“天玑,你鲜少对我这么温柔。”
谢璇衣心中一动,却见他绽开笑容,“你原因慢慢来也是好的,我等到你愿意接受我那一日。”
根本没听过这么肉麻的话,谢璇衣心里寒颤,连头发也没擦干就谎称疲惫,放下窗帘,脸朝墙壁装睡。
不一会,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身后有人很小心的吹灭了蜡烛,门口传来极小合拢门扉的声音。
谢璇衣蓦然睁开眼,一个翻身下床锁好门窗,耳朵贴在门上,听那轻微的脚步声缓缓离去。
-
万点灯火明灭,沈宅流年不利,火势迅疾蹊跷,主人狼狈,好在下人一向训练有素,倒是没影响公主生辰的热闹氛围。灯会之下,多数人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帝京的热闹与雍容从不会为一点星火折颓,像是一张最华美的锦缎,只手遮天,把其中所有污秽藏匿。
寻常人一辈子也瞧不见其下发霉的丑陋模样。
井仪请的大夫手脚麻利,给昏迷中的沈大人用过药,再三嘱咐。
曾经桀骜无双的世家权贵如今鬓发散乱,昏迷在榻,和一只折颈的鹤无异。
“沈大人伤不仅在皮肉,更是吸入太多污秽烟气,有损脏脾,外伤倒还是小事,”老大夫担忧地看了一眼沈适忻,摇着头叹气,“大人还是莽撞了。”
井仪连忙虚扶他一把,“有劳大夫,定然不会耽误大人用药。”
老大夫凝重地点点头,欲言又止,在一步迈过门槛时还是问出了口:“顺便,劳烦这位小哥替小人问问,可还记得四年前大人请过……替一位女郎瞧病的那位郎中。他与小人相邻,其子流连美色不慎夭折,舍下脸面,想请小人代以问问大人。”
“若是当年的事做得满意,可否请大人垂怜年迈,增一两银子度日。”
井仪心道这事做不了主,只得含糊过。老大夫懂他的意思,不过受人所托,面上倒也并无失意,只是向他拱手免送,独自离开沈宅。
“什么当年的事,”沈适忻的声音比从前多些哑意,缠着纱布的手挑开垂帘,身在黑暗中,眼里多了几分倦怠,“记不得了。”
这是不帮的意思,井仪心下知晓,低下头应声“是。”
就在刹那间,一柄寒光骤然刺透窗纸,直冲沈适忻面门。
后者自然察觉,亦不甘示弱。床边折扇迎上,木似金铁,与那利刃照面竟分毫不让,较量之下双双折翼,零落在地。
折扇落在窗前,匕首擦着井仪的肩膀而过,险些挂彩。
“记不得了?沈大人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呢。”
嗤笑声张扬,那人推门而入,笑吟吟地看着沈适忻,端得一副书生面相。
说出来的话却无端尖锐。
“不必叫人,在下无意与大人争执,”开阳歪了歪头,目光扫向井仪,“沈大人,聊聊吗?”
沈适忻一手扶着额头,对井仪使了个眼色,不顾后者面上犹疑。
“沈大人果然通情达理,比四年前好说话多了,当年谢璇衣向你求一个情面,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呢。”
开阳自觉宾至如归,揽了把红木方凳,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往沈适忻床边一坐。
“不是记不得了吗?那我给大人回忆回忆。”
开阳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故作若有所思,“四年前,谢璇衣有一个贴身的小丫鬟病重,他求你替他寻一位大夫。”
“你快意于他伏在你身下那种折辱的快意,并没在意,全权交给你的一位下人操办。”
“而你那位下属并不解意,将你平日如何凌辱谢璇衣全看在眼里,自然为那可怜的丫头,寻来一位好大夫。”
开阳说到这里,咬重后几个字,狠狠盯着沈适忻的眼睛。
“而你,你以为她只是伤及根本无力回天。”
开阳蓦然笑了,讥诮之意满溢,汹涌滔天,“哈,那是你最满意的下人找来最满意的庸医,热症偏用鼎沸之物相燎,怕是死时五脏六腑都烧成一滩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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