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是伤口炎症引发的。
周遭一切都变得难以忍受,黑暗无边无际,有人在笑,又像是有人在啜泣。
不知道多久,沈适忻眼前明亮起来,却像是回到许多年前,一个秋日,花团锦簇,少男少女们聚在一起。
而他的脚下,刚踹倒了那个瘦得吓人的少年。
谢璇衣眼里似乎还噙着泪,却死死睁着眼不肯落下来,眼神却那么哀伤。
这种哀伤贯穿了许多年。
他那时又看到了什么呢?
不知是梦,或是什么,他终于摆脱了束缚,僵硬着伸出手,想要拉起地上的少年。
眼前景象却像是琉璃掷地,骤然破碎,每一片上都是谢璇衣的面容。
他再一回神,却像是情景倒置。
跌在地上的人变成了他自己。
方才眼圈泛红的少年笑容微冷,高高在上地俯视自己,像在评估一只翁中促织的价值。
让他无由慌乱。
他曾经这么对待过谢璇衣吗,这是他的报复吗?
他要……
预料之中的任何痛楚都没有到来,像是已经痛到麻木,或是踩在云端。
少年只是啧啧叹息片刻,终于开了金口。
“不过一条卑贱的狗而已。”
“也配?”
第27章
借着彻查刺客,永朝来的使臣一概被留在客栈内,名为保护,实为软禁。
至今已经三日。
谢璇衣看着窗边蔓延进来的水渍,不徐不疾地盖下遮帘。
窗户固然是宣纸糊的,却耐不住皑皑积雪折射上的莹白,乍一看过去还有些刺眼。
他近两日来有些眼睛痛,不知道是否与此有关,却还是遵照系统医嘱,减少视光。
桌上叠了三两密信,落款都是开阳,他正想着北漠的事,没空拆开回复。
虽然那日系统说的暧昧,他却能感觉到对方每一次借着亲近的试探,和试探背后的敌意。
或许也是旧事练就的本领。
帘子散下来遮住雪光,房间里唯一的光源便是角落金炉中暗红的炭火。
“系统,解决bug一定要我杀了他吗?”
谢璇衣掐了掐眉心,大氅披在身上也并没有太多暖意。
系统委婉:“并非。如果宿主捕捉到的bug目标消失,便可视为清除成功。”
整个小世界的数据都在系统中,所谓的目标消失,也可以理解成数据格式化了。
言外之意就是,他不动手,有别人动手也行。
问题是,他上哪找一个敢替他杀了王子的人。
现在北漠都城抓刺客风头正紧,中原来的人又杀了王子,那可避不了一场恶战了。
他们几个估计都得折在北漠。
谢璇衣不怕杀人,只怕杀完人惹来麻烦。
他躺回热乎乎的榻上,翻了个身,脸朝墙壁忽视系统。
过了一分钟,谢璇衣又翻回来,看着眼前近似于虚无的黑暗,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系统,如果数据清除掉,还能再找回吗?”
系统忽视掉他前面的冷漠:“可以,宿主。系统备份存在随您时间线而动的一百二十小时,在小世界或主系统空间均视为生效,期间可按每组五积分的价格回收。”
谢璇衣大概算过,一只小猫的数据是二十组,一个小世界内无关紧要的NPC大概需要四百组。
这种生命被数据衡量的感受如鲠在喉,让他觉得恶心。
“领事。”门被人轻轻敲响。
谢璇衣听出官鹤的声音,不轻不重“嗯”了声,“进来说话。”
官鹤一进来就被房间内的黑暗吓了一跳,“您怎么不点烛台。”
“眼疾,黑着吧,”谢璇衣靠在床头,看着一身寒气的官鹤,“你都走窗户进来了,怎么还老老实实敲门,不直接翻进来。”
玩笑是这么开,官鹤却知道,自己要是真突袭进来,估计能被领事砍成八瓣。
“夜宴的消息已经快马加鞭传回去了,今夜便能到帝京。”
官鹤躬身抱拳,发丝擦着眼角的疤痕飘在脸侧。
“另外,开阳领事问您可是身体抱恙,希望您回信。”
“我知道了。你让他等着,”谢璇衣翻身下榻,去给炭盆加了些燃料,房间里的暖意又足了几分,“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官鹤猛然抬头,“领事不是……”
“不是什么,他骗骗自己也就得了,连你也骗就不太厚道了,”谢璇衣脸侧的边际被金红的火光照得很柔和,“反正我和他没什么,他也对我防备心很重,你不用操心这些,做好分内之事。”
“是。”
官鹤被训了一通。
“另外,您要查的北漠王室组成已经整理好了,请您过目。”
他从腰包里取出一小卷纸,双手递过去。
谢璇衣扫了一眼,放到枕头底下。
完成了全部工作,官鹤推门要出去,一只脚刚迈出门外,就紧急站稳。
随后谢璇衣听到他阴沉又紧张的声音。
“沈大人,您来做什么,我家主子今日思虑过重,不见客。”
沈适忻不理他,眉宇间淡淡的不耐,又硬要往里闯。
门缝里透出光,很让谢璇衣烦躁。
“沈大人!”官鹤咬着后槽牙,手里短刀已然半截出鞘,最后警告他,“我说了,主子今日不见外人,您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适忻反笑,“那你呢,别往脸上贴金,沾了哪门子的光不算外人?”
官鹤一时被他绊在话里,既应不了,也尚且心存忌惮,骂不出什么,只得死死盯着对方。
眼见两人僵在原处,房里的人不耐烦。
“官鹤,我这几件衣裳被火烫了洞,你拿去,替我寻位客栈里的绣娘补补。”
谢璇衣从门口伸手,递出一包衣服,支开官鹤。
他便知道这是放人进来的意思,最后狠狠瞪了沈适忻一眼,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适忻心里一喜,没料到谢璇衣还愿意与他说两句话。
只是一转身,就见对方抱胸靠在窗边,黑暗中一双眼睛微光。
沈适忻扶着门框,忍着身上的伤痛走进去。
只是抬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一柄雪亮刀锋,莹莹寒光。
昏黑中看不清脸的青年抿唇一笑,姿态像是睥睨。
刀尖隐隐刺透了布料,紧贴着心脏的那块皮肉似乎都感觉到寒意。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再见你一次,必会杀你一次。”
“沈大人究竟是贵人忘事,还是给脸不要?”
第28章
刀尖抵着那一寸皮肉,不知是本能还是刺痛,沈适忻向后错了半步。
谢璇衣却觉得无聊,重新收回刀,封入刀鞘。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伤不了沈适忻,更不能伤沈适忻。
否则落下话柄,只会惹来麻烦。
“他们可有伤你。”
沈适忻从来学不会安慰人,说话几乎是句句错。
谢璇衣歪头看着他,“看到我活蹦乱跳,你很失望?”
“还是沈大人今日来是给我办丧事的?”
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像是才看到对方一身白衣和缠绕的绷带。
“那就不必了,毕竟是能克死爹娘的硬命,怕是害了大人。”
沈适忻看着他,像是有些不明白,又像是有期待。
“谢璇衣,我算不算……在还债?”
“沈大人说什么?”他似笑非笑,转过去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雪,眯了眯眼,“我没什么敢让您还的。”
“要真是想给我行方便,滚远点便是了。”
沈适忻忍着一身伤过来找他,却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他有很多很想问的,只是看到谢璇衣的眼神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也没什么立场问出口。
看着沈适忻的背影,谢璇衣心里平静,说不上什么情绪。
想起方才没看过的信纸,谢璇衣拿起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那位计划毒杀亲爹的小白眼狼,是三王子乌诏。
脑子不大野心不小,眼见头顶上两个哥哥功勋累累,自知顺位无望,才不知道在哪里想了这么个损招。
这招蠢就蠢在,虽然都城的人马大多听从乌诏,但两个哥哥手里的兵权,却远大于他。
即使北漠王真的毒发身亡,当新王的也轮不上他。
更何况北漠王自身的王位都来路不正,不知多少昔日贵族暗中窥伺。
固然三王子脑子不好使,也多少是位王子,在其他国家惹出动乱,谢璇衣也不大好脱身。
谢璇衣看了一会信息,又把开阳那没营养的信看完,才吹灭了蜡烛,闭目养神。
休息一日,用过晚饭后,官鹤送来新消息,说是王庭已经抓出那日的凶手,能给使臣一个交代,明日便会撤掉客栈外的护卫。
另外,他也打听到三王子明天夜里要去酒楼宴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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