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悸,无力。
这几日谢璇衣也感受到了渡云散接近失控时,带来的副作用。
他有时会不自觉地手抖,几次险些从马背上落下。
和主将简单交接过,他很快住进单独配备的营帐。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安排的,主将并未对一个文官上战场表达出什么异议。
“宿主,”系统这几日也在排除bug,彻底升级过后,变得智能许多,连说话声都有了些许温度,“您是怎么想的。”
谢璇衣把床褥扯了扯,没听懂它没头没尾的问题,“什么怎么想的。”
“您可以直接除掉并列顶级异常数据,为什么要兜圈子?”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系统堵得说不出话。
“你不会要反悔吧,”谢璇衣声音听不出什么,眼神却骤然锐利起来,“你自己说的百分之八十就足够。”
系统依旧温柔,却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宿主在小世界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五日了。”
“后续系统会为宿主判定主动性,如检测到宿主消极怠工,则依据对应情况进行惩处。”
谢璇衣猛然抬头,看着半空中并不存在的系统,语气威胁。
“你这算不算滥用职权。”
系统不再回答他,静静地,仿佛刚刚的对话都是谢璇衣的幻觉。
谢璇衣强撑着,外在剑拔弩张,可内心有所顾虑是难免的事。
可是他忘了,系统能听到他脑中的召唤,能读取他心事不过信手拈来而已。
一轮极为硕大的月亮挂在辽阔无垠的草原上,连枯黄干脆的草野也照得莹莹发亮。
主将没什么意见,不代表多管闲事的人也会放过谢璇衣。
他到外面透气的间隙,刚要一撩衣袍坐下来,面前立刻投下一片阴影。
为首的男人笑得不屑,从上到下极为鄙视地扫视一遍,吐掉嘴里叼着的草根。
他身旁的狐朋狗友还笑嘻嘻地假意劝导:“贺兄弟,主帅可说过,军中不得私自斗殴。”
另一人也带着同样的笑,不情不重拍了他一巴掌,“人家又不是军中将士,一个文官非要自讨苦吃,恐怕还没上前线,就手抖得握不住笔了吧。”
这番话顿时引得在座一片嘲笑,沸反盈天,连无所事事的路人也被吸引过来看笑话。
这群士兵做足了气势,像极了谢璇衣曾经被官家少爷小姐嘲讽的每一次经历。
那位贺兄弟趁热打铁,终于开口笑道:“你准备用什么打乌氏?用你的墨水淹死他们?”
说罢,他不等谢璇衣开口,又换了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站起来,挑一个,跟弟兄们比试比试,否则就滚出去。”
从头至尾,谢璇衣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慢慢地眨了一下眼,平视着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
显然,对方是拿他来寻乐子了。
不想着如何提升能力,护卫王朝,反而一直树敌排外,涣散军心。
他现在彻底相信永朝活不了多久了。
“就你了,”谢璇衣站起来,动作幅度大了些,束起的发丝晃了晃,蹭过面颊,“若是你输了呢?”
那位贺兄弟像是听到了什么格外有趣的笑话,不屑地用鼻子哼出一股热气,满脸写着不可能三字。
“我输了,全由你。”
他像是打心底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谢璇衣颔首,“武器呢?”
对方也不客气,接过旁人递来的长枪,假模假样地替谢璇衣考虑。
“唉,你大概也不会用,那就会用什么用什么吧。”
谢璇衣险些笑出声,控制着表情“嗯”了声,向对方争取了片刻时间。
他走到人后,长刀出在手。
刚刚回到人群中间,对方就提枪来刺,还不屑地瞥过一眼谢璇衣的刀。
“花里胡哨,跟你们文人的嘴一样,最是无用善辩。”
却没料到,那把他看不上的刀骤然截住精铁枪头,不知怎么用力一抵,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那士兵还要冲上来,却不料长枪已被锋利刀锋拦腰砍断。
他骤然失去重心,又实在不甘于就地认输,强弩之末般想要把谢璇衣砸摔在地。
却不料到对方轻巧地转身,钳制住他的双臂。
文官轻巧的衣料垂在他背上,被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冰凉而坚硬的物体抵在他后脖颈上,无端激起一身冷汗。
那位贺兄弟不敢转头,压抑着声音里的恐惧,“这是,这是什么。”
谢璇衣俯身,在他面前对准了乱跑的野兔。
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异响声后,野兔炸开一身血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次枪口抵回皮肤时,滚烫得像是烧红的烙铁。
身后的文官仍然风轻云淡,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唯独那诡异的武器的温度,和这般被人束缚的姿态,在彰显着自己如何落入下风。
“你没见过的东西。”
谢璇衣轻轻笑了。
他松开手,“你输了。”
预料之中的恐怖惩罚一个都没来,士兵忐忑不安时,文官却已经捡起刚刚丢在地上的长刀,鲜红的锦缎缀着他贴身的衣袍,纤瘦又漂亮。
他听到,对方只是留下一句话。
让他,滚远点。
这是一场开始就注定的自讨苦吃。
谢璇衣回到营帐,才发现已经开始布菜。
虽然军中日子清苦,但毕竟此时食物充足,他无论如何又能算得客人,于是晚饭很是丰盛。
只是吃着吃着饭,谢璇衣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他总能感觉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视线,炽热的落在他身上。
人多眼杂,他说不了什么,只是用余光细细观察,吃得心不在焉。
不消半刻,谢璇衣就气笑了。
他放下碗筷,任由小兵收拾。
只是一行人出去前,谢璇衣才盯着队尾的人,突然开口:“世风日下啊。”
前几人都已经出了营长,唯独队尾那人落了队,生生比旁人慢了几步。
也正因此,才踩着走出营帐的前一刻,听得到谢璇衣的声音。
“沈适忻,你是闲不下来吗?”
这个名字若是被旁人听到,恐怕要惊异不定好一阵,或者半夜睁着眼睛睡觉了。
好在营帐中只剩下两人。
沈适忻一身便衣,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被对方认出,顺势往回凑了两步,把手里东西丢在门口。
“你走得突然,我怕,”他局促地擦了擦手,才想去碰谢璇衣的手腕,对方冷着脸躲开,“毕竟刀剑无眼。”
谢璇衣并不买账,和他拉开距离,起身走到一边,“那你来上赶着送死?”
“我都好了,真的。”
沈适忻信誓旦旦,一脸真挚,“你叫我好好休息,我自然不敢耽搁。”
“真的吗?”阕梅蹲在角落里,终于没忍住出来拆台,“昨日,您伤口撕裂,说药膏都是给大人准备的,不让属下掏出来用。”
阕梅转过头,看向谢璇衣,“他说话无一字是真!您可不能轻信。”
沈适忻的台又被对方拆掉,一时无语。好在一来一回,也消解了方才的紧张氛围。
沈适忻被赶走,先去把刚刚的剩菜拿回去,很快又像是甩不掉的虫子,摸回了谢璇衣的营帐。
阕梅在旁边看着炉子,暗暗评价。
很好,偷感很重,很像在偷那啥的情。
这种话当然不能对谢璇衣说。
她烧好热水便出去了。
古人胡天八月即飞雪的诗句并不是谣传,不过秋日,边境的风却已经冰凉,几乎要吹透贴身的衣料钻进皮肤下。
好在厚实的营帐并不透风,谢璇衣的手冰凉干燥,交握在一起。
“跌落谷底,滋味好受吗?”
谢璇衣看着他,“一无所有,步履蹒跚,你又在执着什么呢?”
他猜得不假,这一份厨房伙夫的临时角色,都是阕梅出面替他搞来的。
不过他已经不需要想这么多了。
谢璇衣不动声色,拎起滚烫的茶壶。
他打算故技重施,再把对方迷晕一次,让阕梅把人带回小院。
时间完全足够他解决掉开阳了。
等沈适忻苏醒,他也已经回到主系统空间。他可以为了这件事下血本,去找系统花大价钱清除掉自己的记忆。
是上上策,也是下下策。
毕竟沉浮世事,难求圆满。
沈适忻经过先前一遭,却也并没有提起警惕。
他们似乎很久不能对面而坐,也从来没有平心静气、公平的坐在一起说过话。
总有一人形如蝼蚁,踽踽独行。
谢璇衣抿了一口茶水。
对面人笑笑,说他只想让谢璇衣彻底自由。
不会为外事所困,真正的自由。
所以他来解决束缚谢璇衣的困难。
谢璇衣隐隐察觉到不对,却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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