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回,气氛越发紧张起来,陆观宁在一旁拉了拉季源的衣袖,他实在不清楚为什么季源会提起这个本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项目,但陆观谨的神情明显已阴沉下来,有些不悦。
季源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说出的话却分毫不让。
“如果我非要阻拦呢?”季源问。
第102章 吵架
“你用什么理由阻拦呢?”陆观谨问。
季源沉默。
该怎么讲。
说我能预知未来,你将会死在承接项目后,说我找了大师算命,玄学表示这项目克你。都太过荒谬。何况这项目并不是陷阱,它确实为陆氏带来了丰厚的利益,于情于理都没有放弃的理由。
“或者你能有什么筹码阻拦?不会仅凭你含糊其词的一张嘴吧。”见他不答,陆观谨又问。
这回季源开了口,“有倒是有,但我并不希望使用,是两败俱伤的事。”
若肆友不得已参与争夺,一方面在开拓市场的关键上升期分心树敌太不明智,另一方面这项目并不匹配肆友目前的经营范围,若真承接,便是花大力气捧了个烫手山芋回来,费力不讨好。
他还是希望可以凭一己之力阻拦这件事的发生,加班加点收网也是想要快速展现自己的能力,让自己的提议被陆观谨重视,但可惜,如同螳臂当车。
“那我倒是十分期待,你的筹码。”陆观谨微微一笑,几分不以为然很好地隐藏在笑容后,陆观宁看不出来,但季源可以。
失败了。
回程的车里,季源一反常态有些沉默。
陆观宁自己在脑中分析来分析去分析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何季源对这件与他毫不相关的事如此关注,索性问出口。
“你为什么希望陆氏不承接这个项目?”
“嗯……”季源沉思片刻,“因为如果承接,按陆氏的实力可攻克其中的技术瓶颈,降低成本,冲击到境外一家龙头企业,龙头企业被做空后倾家荡产的股东会对陆氏不利。”
“啊?”
陆观宁有些艰难的将这段话的逻辑理清,但太荒唐了,虽然逻辑看似顺畅合理,但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地环环相扣,“不利,什么不利?”
“杀人灭口之类的。”季源垂下眼皮。
“陆氏的安保很正规。”
“那恐怖袭击呢?”
“……但……我这辈子都没有身边人经历过恐怖袭击。”陆观宁下意识反驳。
季源抿了抿唇,黑漆漆的瞳孔紧紧盯着他。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七拐十八弯的预设来阻拦我哥的决策?这别说我哥了,我好像都没有被说服。”
“但现在的重点不是你有没有被说服。”季源微眯了眯眼。
“啊?”
“是哥哥,你要帮我,你会帮我的对吧?”季源盯着他,一寸寸靠近,越来越近,呼吸交缠,周身的空间被剥夺,压迫感太强,拒绝的话也变得说不出口。
“啊?”陆观宁退无可退,神情迟疑,“我怎么帮你?”
“我劝说没有用,但你是他亲弟弟,或许他能顾及些你的想法呢?”
早上,陆观宁深深呼吸,拨通了他哥的电话,循循善诱,娓娓道来,将季源给他讲的后果原封不动甚至又填了些油加了些醋掰扯给了陆观谨。
陆观谨听了半小时,表示接下来有个会要开,无情挂断。
中午,陆观宁打开微信,传了一份思维导图过去,分析了项目的创新技术,技术难题对控制成本的影响,境外龙头企业信息,境外做空机构挑选猎物的偏好。几十条路径都指向同一个结果,弊大于利。
陆观谨接收了文件,发了个收到后,杳无音信。
晚上,陆观宁视死如归地敲响了他哥的家门,清了清嗓子,努力做足心理准备,“哥,你如果再一意孤行,我,我可能真得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陆观谨面无表情,“玩得开心吗?”
陆观宁:“……”
大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没留丝毫情面。
“我真尽力了。”陆观宁摊手,看向藏在大门盲区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季源。
季源啧了一声,从暗处现身,颇有些疲惫地斜在了陆观宁身上,最近一段时间的连轴转让他疲惫到想要摆烂,陆观宁身边的他也十分放松,于是没过脑子讲了些心里话出来,“正常方式行不通的话,或许就要采用些极端方法了?”
“怎么极端?”
“就……”比如偷取关于招投标材料的商业机密,删掉留存和备份的技术数据,贿赂项目的关键负责人,这种。但实在是有些触碰法律的界限,季源也非常犹豫。
还没等他犹豫出结果。
“这个不行。”陆观宁将他从身上扒下来,站直身体,脸色不悦,斩钉截铁掐断了他疯狂的思路,“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我以这样的方式劝我哥改变主意已经是我陪你一起捣乱的最大限度,你提的这些也太过分了。”
季源盯着他看了半响。
将他因不自在慢慢偏向一边的脸掰住下巴掰回来。
“你也知道你做的这些,充其量也就称作一句捣乱吧。”他沉下声音。
声音低沉,面无表情。季源平日里总是眉眼弯弯,一双澄澈而漂亮的桃花源眨呀眨,插科打诨,笑意盈盈。可当那笑容突然消失,黑沉沉的瞳孔盯过来,如同黑洞吞噬,触到深不见底的内里。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啊?”可陆观宁也实在努力了,“我要为了你一个荒唐的念头去和我哥你死我活吗?何况你说的那些根本没有事实依据支撑,你连我都说服不了,我又怎么去说服我哥放弃这块马上到嘴的肥肉呢?”
季源没说话。
他沉默了很久。
“如果我做了上面我说的那些,你要怎么样?”
哪有凶手会提前预警犯罪事实的,陆观宁很想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季源的神情太过凝重,他心里咯噔一声,决定使用最重的后果来使季源打消这个念头,“那你我一刀两断,陆氏的商业间谍没有一个还能活着的。”
啊,这样。
话都说到这份上,两人分道扬镳。陆观宁怒气冲冲上车吩咐司机快走,将季源一个人扔在了距离陆观谨家不远的别墅区,季源一个人在黑暗的路灯下站了一会儿,蹲了下来,没什么形象地坐在了马路边。
“我太冲动了。”季源反思。
“怎么了?”一向志得意满的大少爷如此失落,萧永慕忙不迭上线,摆出了促膝长谈的吃瓜架势。
季源便简单讲了讲。
“你不是吧,你做坏事还要提前通知陆观宁,那人家怎么可能同意。”萧永慕啧啧啧。
“不提前通知的话,东窗事发,我就完全重蹈了原剧情的季源覆辙。”季源没好气。
“也是。”萧永慕是颗墙头草。
“不过确实怪我。我太自负,觉得陆观宁会像之前一样不问理由就站在我这边,据理力争,全力以赴。我高估了自己。”
“你这,”萧永慕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你选父母,他选大哥,人之常情。至于你自负,我狭隘地分析下原因。大概是因为你一直不融入这个世界,骨子里觉得大家都是纸片人,而轻飘飘的纸片人肯定没你的分量重。”
“有吗?”季源问。
“一部分吧,你看你上学那会儿一个超级大E人,天南海北的全是朋友。来了这个世界,谁也不主动接触,和打乙女游戏一样始终围着一个人攻略,这不就是外来者的心态吗?”
“或许。”季源道。
“所以那怎么办?你自己阻拦不了,是不是只能肆友出面了呀?”萧永慕撇撇嘴。
“就是说啊。”
给陆观宁发了好几段消息,发的自己眼冒绿光,那头才高冷地回了一个嗯,也没提过来接他。半小时后,封从周降下车窗,看着蹲在马路边颇有些萧瑟的季源。
“这么惨?”封从周道。
“自作自受。”大少爷站起身拍拍屁股,将自己扔进车里,“酒店,谢谢。”
车辆正准备启动时,一辆开得有些踌躇的宾利与他们擦肩而过,封从周从后视镜端详片刻,“来接你的。”
“算了,走吧。明天招投标会,我回去怕出不来。”季源道。
“肆友进场?”
“嗯,希望可以成功拦截吧。”
拦没拦截犹未可知,第二天下午的招标会,下巴倒是掉了一地。
自从封从周上次露面,消息灵通的上位圈已有大半人认识他的脸,即使不认识也知道名字。他的出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毕竟默认同行业内竞争,虽然陆氏珠玉在前但说不定可以捡漏。猛的出现其他行业的庞然大物,皆是愣在原地。
“来干嘛的?”
“不会也是投标的吧。”
窃窃私语以封从周为圆心十米为半径潮水般汹涌散开。封从周找了个空位置坐下,背脊挺直,气质沉稳,四周的喧嚣都被他周身的气场隔开一段距离,不怒自威的压迫感,如同深不见底的海水,无法深究其下的汹涌暗流。身后,几位西装革履精英模样的男人女人电脑平板材料装备齐全,完全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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