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羽寒挑了根草在嘴边,悠哉悠哉地走着,赵殊锦爽朗的笑声响彻耳边:“赤月仙尊呀!就是那个斜月阁的开山老祖。”
思绪流转回,宋羽寒不由得有些齿寒。
斜月阁的老祖,那个宣告天下永生避世不出,无一人见过之人,是他的师尊……?
宋羽寒越来越心慌。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抓住了一点缓缓拉下的帷幕垂下的流苏,却依旧只能看着它被幕后之人一点一点拉下。
……不。
也是有的。
就像是,弱水河底,那场荒诞不羁,那场他自认为是虚假的幻境。
幻境,是幻境吗。
……宋羽寒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突如其来的迷惘袭来,让他好像变成了一个畏光的小丑,他突然很害怕,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趁着还浓烈的夜色,连浅淡的月光也不肯披在身上,小心翼翼地扶着树荫远去。
但他又能去哪里呢。
宋羽寒心中空荡冷寂。
天下之大,居然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你来了。”
宋羽寒抬头,白衣道人向前几步。
而宋羽寒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后退,出自本能就警惕地看向这名传说中的赤月仙尊。
赤月一愣,随即苦笑道:“你还是怨我。”
“……怨你?”宋羽寒攥紧了拳头,他脑子里根本不知为何会与赤月起争执,像是本能般的,说出来了,“师尊来做什么?又要劝我?”
赤月道:“你我之间,难道就不能坐下好好谈了吗。”
宋羽寒道:“我不知要谈些什么。”
“他根本没有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妄月族的狐狸狡诈,阴险,而且血脉纯正,妖族血脉纯正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精进人族的修为,他不过是在利用你罢了。”赤月眉心微蹙,琉璃眸中盛满了担忧,“阿寒,你自入踏雪山起,我便潜心教导你,你如今,如今已被蒙蔽心智了。”
宋羽寒闭了闭眼,道:“自他幼年起,我将他从心狠手辣的韵音宗手下救出,吃穿用度无不是不离我半步,他是怎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赤月道:“……可除了你亲近的几人外,其余人知道他是妄月族后,都是什么反应,你也看到了,难道这样,你还要自欺欺人吗?”
宋羽寒睁眼,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道:“我从不知师尊还是这样的人,因为一个传闻,天下人就闻风丧胆,师弟师妹们为何会对他避如蛇蝎,犯了错去记事堂领罚时,为何他受的戒鞭最重,就连平日里走路,路过,只要我不在,他就要受一顿诟病!”
“师尊,你告诉我,这是对的吗?你教我普度众生,可我们也是众生,若是你我遭受这样的生活,长此以往,能够维持他那样的本心而不变的又有几人?”
他的语气颇为激烈,有咄咄逼人之势,赤月双眸微张,语气也有些重了:“这怎么能与之相比!”
宋羽寒道:“天下有你,有我,也有他,如何不能与之相比?我三岁前,不也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幸而当时有师尊与师兄师姐的照顾与庇护才能有如今,可小颜他若是没了我,就真的,真的一无所有了。”
“阿寒……”
说至后话,宋羽寒的嗓门倒逐渐放轻了,他眼尾微微有些红,上前一步道:“师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向你证明妄月族并非全是如此。”
赤月:“……”
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抬手抚了抚宋羽寒的鬓角,温声道:“你还真是一直都这个性子,又倔又耿直,从小就这样,好了,是师父的错。”
悄悄躲在树后的颜离初也垂下了眼,紧紧握住了另外一只手手腕上歪七扭八绑着的粉色香囊编织绳,悄无声息离去了。
……宋羽寒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赤月仙尊给揽在了怀里,鼻腔内全是那股松冽的气息,他原以为是又像上次一样,意识无法操控,但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毫无阻碍。
原来那番气闷的话均是心之所向,情至浓时脱口而出。
是啊,他性子太倔了,从小便这样,三岁前是这样,三岁后入斜月阁也这样,他说的没错。
宋羽寒垂眸。
在入斜月阁之前,也曾有个这样的人曾揽着自己,只是她太过孱弱,走两步路就要咳三声,走三步路要咳五声,在这芸芸众生中,也只不过是渺渺蝼蚁,沧海一粟,根本不值一提。
他眸中微光扑朔,好像又回到了那间曾经承载了一切的小木屋里。
他还记得母亲十里八乡无不夸赞,跃然绢布之上的游鱼飞鹤,山川景色。
也记得缠着母亲蹭着脑袋撒娇:“阿娘,绣一朵梅花吧,梅花好看。”
手帕角上一朵栩栩如生的红梅,这是独属于他自己内心的密匣。
日子也还算过得有滋有味。
那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家里才开始发生变故的呢。
好像是母亲患了痨病开始。
不,是隔壁地主家的大儿子开始撺掇父亲开始染上赌博开始。
风平浪静了几天,残破的木屋突然来一堆人,像是一群强盗,于是房子被抵押出去给地主家当猪圈,为了偿还父亲欠下的赌债。
也许事事皆是天注定,母亲身患重病,眼下早已一片乌青,却也不生记恨,只是哭着喊着求他们不要这么做,当然,这也是无济于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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