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他在骗我呢，没想到真的有绑起来欢迎客人的仪式……好吧，活跃一下气氛。你有勇气挂那种毯子，没有勇气面对我？”
“二十一……”恶魔含糊地说了一句。
“嗯？”叶炳焕没听清，对方说的太小声了。
恶魔挪了挪腿，将身体正过来，慢慢抬起头。
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铺满了如鳞片般的洁白牙齿。密密麻麻，从血肉和骨头里长出，从额头、颧骨、脸颊，蔓延到往下的脖颈、肩膀、锁骨……
牙齿与皮肤连接的地方没有血，只有粉嫩的肉，仿佛牙齿本身就铺在身上，天生如此浑然一体。
“我不是故意不听你的话的，现在的我太丑了，我不想让你看见……”
恶魔稍稍往前，额头主动顶上了叶炳焕的枪口，纯净的蓝紫色眼眸中写满了乖巧。
见他这样，叶炳焕反而把枪收了起来。
他怕一枪打不死恶魔，反而让这家伙爽到……
“对不起。”
恶魔看到叶炳焕收起枪，低下头进一步道歉。
“我不知道你会进我的卧室……如果我早知道你会进来，我就把那毯子收好了，不会让你看见的。”
“……道歉道到点上了吗？”
叶炳焕仔细地观察他皮肤上的牙齿。
和当时从灯笼上落下、以及管壁中的，是同一种。
恶魔小心翼翼，“那……以后我不把毯子挂在那里，我挂别的地方去？”
蓝紫色水晶果冻触手贴过来，讨好似的碰碰叶炳焕的腿，见他没反应，得寸进尺地缠了上去。
叶炳焕低头，轻轻抬了抬鞋子，触手当即怂唧唧地缩了回去。
然而当他站着不动，触手再次凑了上来，试探性地碰碰他的腿。
叶炳焕：“……”
这小子看似在表达歉意，实则在表示下次还敢，没有一点悔改之心。
“那么漂亮的毯子，毁掉太可惜了……”恶魔小声说。
“我觉得你没死在这里，也是怪可惜的。”
叶炳焕抬腿，冷漠地一扫，将一条触手用力踩在脚下。
害怕真惹恼他，其余触手顿时四散开，不敢再贴近了。
“说说吧，谁把你困在这里，这些牙齿又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恶魔的神色晦暗不明，“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说有用的，三句话讲清楚，不然一枪崩了你。”
“……哦。”
虽然知道猫枪崩不死自己，但恶魔改口改得飞快，“我被月亮污染了。本体出去就会发疯。只好自己把自己囚禁在这。”
“见过把自己关在监牢密室里，或者把自己封印的……”
叶炳焕怀疑地看着他，“没见过把自己捆床上的。”
“欲望是我的力量之源，陷在越深的欲望中，越能与污染抗衡……你明白的。”
恶魔低声笑起来，他的笑声很有磁性，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但结合他脸上的牙齿，就显得极其可怖，“说真的，在这里看见你，我还以为我还在做梦。”
“我不明白。”叶炳焕当即转移了话题，“李长行和你什么关系？”
“容器——”恶魔想了想，“呃，我是说……行走于人间的代理人。他本来是战车的命牌候选人，你连他也忘记了吗？”
叶炳焕陷入了沉默。
自进入矩阵后，他从没有记忆断层，但这一个个怎么都好像和他很熟似的？
半晌后，他缓缓道，“你老实和我说，我和几个人缘定三生……不是，我上辈子有多少熟人？”
“那我可数不清，不过你最爱的以及最爱你的——只有我一个。”恶魔笑道，“Darling~~快许下你的愿望吧。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了。”
叶炳焕却依然没有填写“彻底杀死何青崖”的愿望。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恶魔，“你这样子，能彻底杀掉他吗？”
“不要太小瞧我呀……我好歹也是个命牌主。”
恶魔散漫地说，“玩家们眼中的神。而且……再不济，还有矩阵呢，矩阵必须对规则下的愿望出力。”
叶炳焕若有所思：“如果我输入……希望清除你身上的污染呢？既然愿望是由矩阵的规则实现，清除你身上的污染，应该也可以吧？”
恶魔的身躯一颤。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久久不能发出声音，连地面上的蓝紫触手都兴奋地舞动了起来。
看他这反应，叶炳焕就知道答案了，他笑道，“我的目标是杀死何青崖……这一点不会改变，我会输入这个最初的目标。”
“……”
恶魔的心情急转直下，他深深地吸气、呼气，以平复心情。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不知是否可行的办法。”
叶炳焕慢慢地凑近恶魔的脸，从物品栏取出了一面小镜子。
“你想试试……以毒攻毒吗？”
第22章 回合二十二
恶魔的喉咙动了动。
虽然不知道叶炳焕要做什么, 但色令智昏的恶魔自然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尤其是叶炳焕离他如此之近……
即使叶炳焕要害他或利用他，他也只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延续得更长、更久一点……
“你先闭上眼。”
叶炳焕坐到床上，将镜子以自拍角度举在两人面前。
他想试试, 如果镜中人不看镜影, 镜影是否能造成影响。
恶魔听话地点头，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感觉吗？”叶炳焕问。
“感觉……”恶魔小声说，“想亲你。”
蓝紫色触手如水晶藤蔓般, 悄悄地沿着床单而上, 环绕着两人游移。
“你不想。”
“那就是比亲吻更强烈的感觉, 我想……”
“你不想。”
“哦……”
恶魔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装可怜道：
“感觉……好奇怪。有点喘不过气，好像有什么盯上我了……我好害怕……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不会。”叶炳焕说。
他看着镜子，顺便瞄一眼恶魔的状态。
镜中, 叶炳焕坐在恶魔的身后, 面带微笑。
镜中恶魔呈现为他原本的模样，其俊美的脸上, 皮肤中生长出的渗人牙齿已经消失了，脸上同样挂着诡异的微笑。
蓝紫的触须在恶魔镜影的脖颈上纠缠, 如绳索般勒紧。
叶炳焕镜影的笑容越发肆意, 而恶魔镜影即使脖颈都快被勒断了, 脸上的笑容依旧, 仿佛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觉。
“是这样啊……”
叶炳焕大概明白了“高维镜影”的原理。
高维镜影不能直接影响现实中的生物, 但可以通过扭曲现实生物的镜影, 来影响现实。
考虑到无法干涉牛肉面，以及单独的触手和叶炳焕在一起时，并没有出现异常反应，可知, 镜影无法扭曲没有思维的死物，也无法单独影响生物的某个“部分”。
需要他人用来思考的部位，与叶炳焕同时出现在一面镜子中，高维镜影才能施加影响。
影响恶魔的速度，比影响徐乘流的速度慢了不少，叶炳焕猜测其中可能有三个因素：
一是恶魔的位格和力量远高于徐乘流，二是恶魔闭上了眼睛没有直视镜影，三是恶魔身上本就有另外的污染存在。
“你睁开眼睛看看。”
恶魔听话地睁开了眼，直视镜子。
其身上牙齿的消减速度，一下子加快了。
只不过，光滑漂亮的珍珠，也一颗接一颗地从血肉中滚了出来，带出猩红的血水……
这时，叶炳焕忽然想到，“牙齿”是能够污染神明的恐怖污染物，“珍珠”可以战胜“牙齿”……
而陈洛那保温杯里的水，竟然能清除“珍珠”？
是高维镜影放水了，还是说，陈洛的道具不是一般的特别？
“可以控制影响的好坏与深浅吗？我想试试镜影抗衡现实污染的效果……”
叶炳焕伸出两根手指，指腹贴在自己唇上，再朝镜面方向松开，微笑道：“拜托了——”
恶魔身上冒出珍珠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
叶炳焕有点意外。
高维“玩家”只是使用他的技能，参与这场游戏，实际上，并没有事无巨细帮助他的义务。
因此，他也只是小作尝试，看看是否能再与镜影沟通，却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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