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玄抬起眼眸看向窗外，听着现在此刻整个房屋里断断续续传来的热闹声，“他们自己没有察觉到，但我注意到了，我的出现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反抗的动力跟理由，所以他们才活着。”
“而那些依旧信仰大祭司的人……会更加无药可救一点。”
殷修认真地听着，认真地思考着，“所以，我现在来这个城的状况，是你已经用垄断物资断绝他们希望，逼迫过他们之后产生的现状，可他们即便有动摇，心态也已经很差了，仍旧没有选择你。”
叶天玄点点头，“这种情况，我也预料到了，不过我本来也没有真的想把他们逼入绝境，看着他们发疯。”
他的视线一直凝固在窗外，直勾勾地盯着什么，“他们心里，还有一丝希望，是一座竖立在他们心里的高塔，只要塔没有倒，他们的信仰与希望也不会倒，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他们心里的塔推倒。”
殷修顺着叶天玄的视线往窗外看去，看到那座高高竖立在长生城中心的主城，他瞬间就明白了。
主城代表着神，主城就代表着希望，主城里还住着大祭司，那个一直给予他们希望的大祭司。
只要那个塔还在，大祭司亦或是大祭司的信仰还在，他们心底的根就拔不起来。
“那你要我帮你做什么？去杀了大祭司？或者叫黎默去推掉那个塔？”殷修收回视线看向叶天玄，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大祭司。
“别那么浮躁嘛，大杀神。”叶天玄笑盈盈地支着下巴打趣，“我从这里的人嘴里，听到了一点关于大祭司与神的事。”
“去了解对手，只会让你心软，你就是一直这样才老是磨磨蹭蹭，谁都不肯放弃。”殷修沉下眼眸，这是叶天玄会做的事，但不是他会做的事。
“我既然要救长生城的所有人，那当然也包括大祭司了，大祭司也是一个人啊。”叶天玄乐呵呵地眯起眼眸，被殷修嫌弃也没有生气，而是从口袋里摸出烟，夹在指间把玩着。
“这个城的大祭司是从很小的时候就被神选择了，然后住进了那个高高的代表着神与希望的塔里，根据长生城的人说，她活了很久，但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模样，一直维持着十五六岁的模样，据说那是神最喜欢的她的样子。”
“那么多年，她一直待在神的身边，从未离开过那个高塔，以她人类的身份来说，她还像个小孩子，从未离开过自己的避风港，且因为活得太久，没有与普通的人交流过，她也忘记了自己是个人这件事。
“当神消失时，她失去了几乎占据了她人生全部的存在，她认为自己并非普通人，也并非真的神，作为两者之间的存在，她接手了长生城，抱着神还会回来的希望，掌控着长生城。
“认为只要自己活得够久，她就有能等到神回来的那一天，在那个有些像是小孩子待的房间里，泡在童话书里，保持幻想，天真又残忍。”
第396章 你可以把我关起来
殷修一边听着叶天玄在那说，一边百无聊赖地伸手摸摸黎默的手，大概是明白了。
“你想拔去大祭司心里的根，摧毁掉城民们心底代表着希望的存在，就能彻底改变这个城。”
“嗯。”叶天玄点头，“我想这两天，大祭司也应该挺烦躁的，对城内束手无策又拿我无可奈何，她的精神差不多也跟长生城其他城民一样有些崩溃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一点小小的推波助澜，让她对神的归来彻底失去希望，才能改变她。”
殷修勾着黎默的手指若有所思。
从叶天玄嘴里出来的小小推波助澜，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小波浪，必定是在整个城里掀起惊涛骇浪的大动静。
“直说吧，要我做什么？”
叶天玄摇摇手指，指向黎默，“是你们，你们两个一起上，给那个活在幻想里的大祭司演一场现实的残酷，来让她清醒清醒。”
“你是指……”殷修沉思，“告诉她，神已经死了？”
“不不不，她不会相信这个的。”叶天玄微笑，凑到殷修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儿。
黎默也好奇两个人嘀咕什么，也将小触须悄悄伸过去，偷偷地听。
叶天玄阐述完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之后，殷修沉默了，“你这个动静可不小啊，到时候得搞个满城皆知吧？”
叶天玄点头，“越盛大越好。”
“忙是可以帮，但现在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殷修一把抓过旁边在偷听的小触须，认真道：“我跟黎默来的时候，被一部分人看到了，有人见过我跟黎默的触须，可能会暴露。”
“这样啊……”叶天玄低头思索，“那就趁着现在消息还不流通，把那条街的人都抓起来吧。”
殷修：……
有时候这个人在面对出现对计划不利的阻碍时，还是挺果断的。
“好，你跟我说个地址，我现在去抓人了。”叶天玄笑盈盈地搓着手准备出门，临走之前又神秘地道：“这两天你低调点，辛苦辛苦，我留着大祭司，其实还有个别的原因，等一切情况都稳定了，我再告诉你这个小惊喜。”
他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摇着尾巴盘算着计划就兴冲冲地出门了，只留下殷修跟黎默待在屋子里。
“没想到刚过来就被抓去当苦力了。”殷修无奈地沉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也是必须要问大祭司一点关于神的情况的，不杀也行。”
“男朋友。”一旁的黎默歪头，凑近了殷修几分，认真地盯着他，“原来人类失去重要的存在，真的会立马变疯啊。”
“那个大祭司会疯，是因为她最重要的神不见了，她的人生没有许多支撑，只有那一个，不见了，整个世界就会立即崩塌，就像以前的男朋友一样。”
黎默可还是记得最开始见到的殷修，就那么一个小小的支撑他的希望消失后，他也是一副天都塌下来了的模样，变得极端与执着，固执地认为，妹妹还活着。
人果然就跟他从书本上看到的一样，时而强大，能扛起一切，又时而弱小，会轻易崩塌。
他为了了解男朋友的情绪，看了很多很多，但人类本身就很复杂，他最后也是一知半解，只了解了与殷修相关的东西。
“我可不会抛弃男朋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男朋友找我，我都会在你身边，我会成为你心里坚不可摧的塔。”
黎默让殷修有安心感的举止不止是一直散发爱意，一直注视，也包括不停地肯定与承诺，将让人能产生安心感的东西全部都堆叠给了他。
殷修伸手揉搓着黎默冰凉的脸，“我知道。”
“不过比起我……你的心态也挺好啊，好不容易变成人来找我的时候，发现我忘了你居然也没有发疯。”
那时的黎默，生活永无天日的封印黑暗之中，他的世界也只有殷修一个吧，也一直以期盼他们重逢而努力着吧。
可再度见面时，发现一直期待见面的人忘记了自己，他却很坦然地追在殷修身后没有放弃。
黎默伸手握住男朋友捧着他脸的手，漆黑的瞳孔之中倒映出殷修的模样，“只是还没到时候而已，重新见到男朋友的时候，我更多的是开心，还有紧张……”
“如果男朋友一直一直都想不起我，我怎么都没法让男朋友想起我，看着你离我越来越远的话，我也一定会发疯的。
“只是幸好，我对男朋友很有耐心，而男朋友也想起了我。”
他愉快地蹭了蹭殷修的掌心，眼底丝毫没有丁点儿不开心，即便曾经有，现在也已经都忘了。
殷修现在去想，第一次敲门时，黎默的情绪确实很激动，十分张扬不知收敛，以至于觉得莫名奇妙的自己对他很紧张。
而且，进门的第一个晚上就按照他以前的习惯蹲到了殷修的床边盯着他，换做那时不知所云的他发现一个诡异的男人在自己睡觉时盯着自己，警惕心当即拉满。
但殷修现在去回忆，只觉得好笑。
因为那般诡异恐怖的行径，全都是小怪物在按照他们以往的习惯待在他身边。
不管是无时无刻的盯着他，还是第一个交易就是拉着他去睡棺材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也好，他只是在用一个刚刚获得的人类身体，带着诡异僵硬，带着满身非人的气息去回顾他们的从前，一步步踩着殷修的脚步跟在后面。
那诡谲的皮囊之下，盛满了对他的爱意，殷修那时浑然不觉，只觉得危险。
现在嘛……
他每时每刻都能感觉到身侧之人散发出来的强烈爱意，热情浓烈到难以忽视。
真不知道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一点儿都没察觉到的，跟个木桩子似得。
“以后不会再忘记你了。”殷修肯定地点头道：“但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忘记你且无法拉回的一天……”
他低头吻吻黎默的冰凉苍白的手指，瞳孔之中燃着如火焰一般摇曳的情绪，“你可以把我关起来，关在我哪也去不了，只跟你待在一起的地方，这是我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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