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却是大惊:“你是说,贤王有心让你莫要习武?这却是何故?他不欲咱们家有人从武么?”
贾琮点头道:“祖父有些功高盖主了。在他余威散去之前,司徒家恐是不欲咱们贾家再有人染指兵权的。”
他这话本身便引得迎春探春震惊,“司徒家”三个字愈发惊得她们许久回不过神来,惶惶对视了一眼,探春颤声道:“琮儿,你是何意?说明白些。”
贾琮摊手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杯酒释兵权你们不是早已读过了么?横竖我与环哥哥都不预备从武的,来日我们考科举去,不是挺好么?”
迎春因闭目思忖了会子,也带了几分颤声说:“原来……天家对咱们家……并非日日听来的那般圣宠无双。”
贾琮笑道:“哪有什么圣宠无双?祖父又不是老圣人的cp!纵然是,老圣人也退位了。这荣国府不过是褒奖祖父当年南征北战立下的汗马功劳。因为他功劳高、故此酬劳多罢了。天家又不是开养生堂的,还想一人功绩吃几代?如今这般实在已经很对得起咱们了。”
迎春探春自幼听家中长辈言说,咱们家如何如何得天恩荣宠,习惯成自然,心中早将圣人隆恩当作“本来如此”,从不曾想到这一则,都有几分不知所措。
贾琮故意在旁龇牙咧嘴道:“这个很难接受么?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迎春道:“那……来日咱们家可还能得圣人眼青么?”
贾琮摆手道:“这几年咱们先消停吧,总归祖父是老圣人的心腹。待那老头龙御归天,我与环哥哥宝玉哥哥也可以科举入仕了,我们算是天子门生,与老圣人无关。只是与姑太太一家不能淡了去。咱们可以手里无兵,不能亲眷无兵啊!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之事,例如遭到东府里珍大哥哥那大傻帽的拖累,司徒家动起手来连个顾忌都没有。”
此言一出,吓得迎春探春都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贾琮又装出满脸莫名来:“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迎春握着胸口道:“你可莫吓我,我已让你吓出了一身冷汗。”
贾琮愈发奇了:“我没吓你们啊!姐姐们平素也读过史书,这些实在太正常了,哪里不对?我又没说司徒家要灭我们的门!只说恐怕被东府带累罢了。”
他越说越大,迎春探春都让他吓着了,面如白纸浑身发颤。贾琮这才发现玩大了,赶忙安抚道:“横竖老圣人还在,待他走了,我们这几个也该出去了。姐姐不必忧心,你弟弟不是无能之辈,定能在朝中谋一席之地。环哥哥也是。凡连坐之罪,不过是天家拿来施威给旁人看、以杀鸡骇猴的。若被连坐的人极要紧,他必然舍不得人才。我们兄弟几个将来都做了朝中栋梁,圣人也舍不得连坐我们。再说,珍大哥哥也未必真的会惹祸。他那二货,纵然惹祸,能惹出多大来?”说完再看他两个姐姐的脸色,不禁假意打了自己一巴掌,“我真有这么不会安慰人么?怎么你们好像愈发惊恐了?”
半晌,探春方坐下,叹道:“琮儿可不许笑我们。我们何尝想过这些。罢了,你且先去吧,我们静会子。”
贾琮也知道今儿玩过火了,忙打了几个哈哈,溜了。
迎春探春静坐半日,迎春断然道:“珍大哥哥必有不妥之处。”
探春点点头:“只怕琮儿知道些蛛丝马迹。”
她二人又对视一眼,均见对方眼中波涛汹涌。迎春道:“早年我因被王妈妈辖制,日日只苦捱罢了。后琮儿替我向二哥哥告了一状,我便以为从此一世安康了。不想……咱们在府里日日吟诗作画、猜字拆枚,府外竟是那般凶险。”
她两个又默然了。过了会子,探春喊侍书进来:“去请林姑娘来,切记莫惊动四姑娘。”侍书领命而去。
过了会子,林黛玉悄悄溜了进来,笑道:“侍书这个丫头愈发鬼了,悄悄与我打眼色比划了半日,还特站在邢丫头与四丫头都瞧不见的地方。”忽然溜一眼,见她二人皆神色慌张,忙问出了何事。
探春深吸一口气,打发侍书出去,拉了黛玉到身边坐下,低声将方才贾琮的话说了一回。
自从圣人以林海为饵那事起,林黛玉早已让贾琮带偏了。她这半年来去探了许多回地道,同贾琮那群神盾局也熟识了,因时常在一处说话儿,难免受他们影响,心中对天家失了崇敬。故此莫名道:“他的话很是啊,你们惊慌什么呢?”
二春又互视一眼,迎春道:“你也觉得他的话很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黛玉问到:“依二姐姐看哪里不对?”
迎春不禁垂下泪来:“平素老祖宗日日说咱们家圣宠极深……原来……”
黛玉道:“老祖宗说的也不错,你们家委实圣宠极深。只是,就如琮儿所言,这些圣宠不是平白从天上砸下来的,乃是外祖父拿功绩换来的。”
探春也含了泪:“平日我们总说宝玉哥哥在做梦,原来咱们自己也在做梦。”她又叹道,“岂止咱们,只怕连老太太、老爷都在做梦。”
黛玉道:“大舅舅没在做梦。”
探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亏了他老人家醒了。”因道,“既这么着,我们只怕须得早些将这几年与高家之疏远描补回来。”
迎春点点头,她两个便喊人将多年前的旧账都送来细细查阅,黛玉留下来帮着。费了许多功夫查到,果然自打贾代善去后,两家顿时少了往来。荣国府送去的各色年节礼从次年起便薄了许多,起先五年那边回来的礼却不减,自打贾代善去后的第六年起便与荣国府之礼持平了。幸而不至过于疏远。黛玉不禁脱口而出:“莫非当真是外祖母与……”她忙掩了口。
半日,探春也低声叹道:“我素日以为老祖宗是个最知道事理的……”
迎春忽然笑道:“怪道那日琮儿拎了本《资治通鉴》给我瞧呢。”
黛玉忙问:“他闹什么呢?”
“他说,金紫万千难治国,裙钗一二可齐家。女子虽不得出去为官作宰,胸中也需有些大丘壑,来日方不至于因短见误了家族。”
三人又互视了几眼,探春道:“既这么着,今年咱们须得好生备下往那边去的年礼了。”
黛玉道:“只怕他们会不明所以。我有个不甚厚道的主意,你们可要听听?”
二春忙说“相爷请讲”。
黛玉苦笑道:“我一时也想不出别的来,只能想到……”她瞧了探春一眼,“咱们总不便说外祖母的不是。不如就由二姐姐休书一封,说你们二人与大嫂子初次掌家,恐有不妥之处,故此细细查了许多年的老账——此事本也是真的。发觉这些年来与姑祖母家竟疏至此,实在是我们家的不是。早些年一直是二太太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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