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鼎竺退开一点,手指抹着白虞唇边的水渍,随后用被子挡住他泛红的脸颊,眼下那颗小痣似乎更加明艳了。
白虞羞耻地别过头,声音闷在被子里,低低叫了声,“母亲。”
他握着秦鼎竺的手没有丝毫松动,些微理智回归,问道,“哥哥去哪里了?”
第59章 皇后皇帝成了皇后
白虞记得他恐慌地躺在手术台上时,哥哥一直在安慰他,其实他记不清对方都说了什么,只是那时的话语确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松缓。
他的哥哥对他很好。
他隐约有种念头,前世的太子哥哥也是这样好的人,可惜的是他们接触不多,他并不了解。
白虞越发认为,当初太子没有死在北昭就好了,他为自己失去一个好哥哥惋惜,也为大晟失去一位明君惋惜。
他问完,杜蓉回答,“做完手术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她还看到白晏明出来时,眼睛干得都是红血丝,却没有停留,拿了什么东西匆忙离开。
“噢。”白虞应答。
与他五指相交的手微动,秦鼎竺改变他的思绪问,“要不要喝水。”
他点点头,紧接着唇边有勺子送来温水,一点点湿润他发干的口腔和喉咙。
喝完他不由自主地用另一只手碰纱布,被拦下来后委屈道,“眼睛好酸。”
白虞眼珠干干的,像是很久没休息的疲惫,直往外溢眼泪,从纱布下的缝隙洇出来。
“是正常的,忍耐一下,闭眼休息会舒服一些。”秦鼎竺问过医生护士,手术后最重要的是休息,长时间睁眼和按揉会伤害到眼睛。
白虞手被按着动不了,只好用力眨眨眼,最后闭上不睁开了,在这种环境下,很容易就半梦半醒地睡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熟悉的和不熟悉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恍惚之间,他的身体似乎变轻了,他看到洁白的墙面,不受控制地飘动起来,穿过层层墙壁天花板。
他害怕了,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眼前景物快速变化,屹立的高楼大厦,简陋的低矮老屋,停停走走的车流与人群,巍峨磅礴的山川湖海……无数个黑夜与白天交替。
最终他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大晟皇城,此时整座城内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持剑看守的卫兵,角落传来呼和喊叫声,深橙色火把猎猎,西风呼啸。
金碧辉煌的含元殿正中央,摆放着一副巨大的灵枢,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帝王入葬才能用的材料。
棺木表面泛着红润的光泽,两侧雕刻凤凰振翅与莲花菩提,栩栩如生,纹路繁复华丽,镶银鎏金,做工精细至极。
身着玄衣暗纹的秦知衡立于棺木一侧,黑发束冠披于后腰,殿内烛火摇曳,他影子延展,更加高大挺拔,将后方事物笼罩于阴影。
光影流转间,隐约可见袍上龙纹鳞甲,逆光之下,他眼中有化不开的阴霾。
身后另有一人戴着墨色长身斗篷,完全将面目遮住,不知男女老幼,静立着低头不见分毫。
一持剑侍从由殿外入,禀报道,“陛下,除百余反抗的刁民关入大狱,皇城内剩余百姓已安置妥当,无人再逆。”
秦知衡回答,“若有人来赎,就放他们去,没有来赎的,一月后再放走。”
“陛下,让他们出去,不会再生出事端吗?”侍从犹豫。
“不会。”他并不多言。
有人记挂担忧的自然不会生事,而一月后换朝已成定局,凭个人能力必定无法改变,只得随波逐流。
“是,陛下。”侍从恭敬行礼后转身离去。
“喔……”
一男子身着浓重艳丽的紫色衣袍,手持狂放草书写就的“自在仙人”四字折扇,摇动着慢悠悠走进来,抬头四下打量,稀罕道,“大晟还是有些真材实料的嘛。”
他懒散走到灵枢旁,折扇哗啦一收指向棺木里的人,颇为惊讶地问,“这就是传闻中独爱男宠一人的四皇子?”
男子说着,目光缓缓落到秦知衡身上,感叹中多了几分唏嘘,“啧啧啧,难怪啊,你选了他。”
沉默良久,秦知衡才答,嗓音沉暗沙哑,“是他选了我。”
男子劝道,“行了,你应该庆幸他躺在这里,不然你就难办了,他毕竟是大晟皇室唯一的后代,名正言顺的皇帝,留或不留,都说不过去。”
他倚靠在棺木上,慢悠悠地说,“趁早找个吉时下葬了去吧,对外就说,他病情加重,长久下来身子撑不住,已不治身亡。”
“让开。”秦知衡目光一冷,“别碰到他。”
紫衣男子被驱逐,不满地啧一声,还是老老实实起来了,转而看向身穿斗篷的人,随意伸手一拨帽檐,张口胡说,“怎么,你怕他找你,还特意让巫神作法驱邪?”
隐约晃过一点银白色,里面的人冷漠侧头躲避。
他一愣,却听到秦知衡低暗幽远的声音响起,无可违逆,“红玉,他是我的妻。”
“我要他,生生世世和我在一起。”
不日,大晟前朝皇帝的死讯公告天下,万众震撼。
四海宗祠上报于神祗,佛道藏修者数人念诵经文,伴随梓宫送往皇陵。
满城尽白,百姓皆出,遍地呜呜哭声,或是对前朝旧主堙灭的哀叹,或是活于乱世的庆幸。
没有曝尸荒野,万人唾骂,用的竟是皇后下葬的顶格奠仪。
皇帝成了皇后,闻所未闻。
据说下葬之人着龙袍,戴凤冠,口衔正珠,尸身用纹着陀罗经的彩色绸缎包裹,再披上鲜艳的丝绸。
不过也有醉汉深夜误入陵墓,吓得大喊大叫跑出来,语焉不详地说看见先帝的魂魄只着一身素净白衣,在黑洞洞的墓中飘荡。
究竟是何模样,无人可知。
而新帝与旧王那些人尽皆知的风花雪月,最终成了不可言谈的秘辛,压在层层风雪中,掩埋在厚重的泥沙下。
白虞浑浑噩噩见完多时景象,意识缓缓沉下去,越来越重,眼前的光亮与人群逐渐遥远,直到陷入死水般的黑暗。
他又睡了很久,堪堪醒过来时,身体又恢复了重量,身下是柔软的床铺,能闻到混合着药水的檀香。
那些话回荡在他脑海深处,当时没有发觉不对,现在却回过味来,越发惊奇,却只是迟钝地躺在原位,看不出醒了还是睡着。
此时病房来了位不速之客,穿着深棕色西服,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手提一个花花绿绿的果篮和两盒营养品,端端正正地敲门走进。
杜蓉奇怪地看着他,“您是?”
他扯扯西服衣角,“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符邱,目前南盛大学法学博士在读,如今年纪不过三十,在市中心金色海岸有一套房产,家乡那边……”
杜蓉抬手制止,目光疑惑,“等等,您是来医院相亲的?”
“不不,我是来专程探望秦太太的。”符邱摆摆手,“前段时间去国外访学,没来得及看望,回来听说太太手术,这才急着过来。”
“你叫谁秦太太呢?”杜蓉叉腰拧起眉。
“这,当然是……”符邱目光看过去,只见秦鼎竺起身,松开白虞的手转头道,“符老师,他现在睡着了,您如果不急就坐下稍等片刻。”
“噢,好。”符邱只好点点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空气安静,他不时向躺着的白虞看去,收获杜蓉警觉的目光。
白虞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迟缓地想事情,夜幕落下,他手指动了动。
秦鼎竺发现,便顺着他的意愿将他扶起来。白虞攥住他的衣袖,后知后觉地轻声开口,“你做皇帝了。”
他声音不大,但病房很安静,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杜蓉和符邱都迷惑地竖起耳朵,奇怪地看他。
除了秦鼎竺,他目光深了深,视线落在白虞唇上问道,“什么?”
“皇帝。”白虞语句清晰地重复,“大晟的皇帝。”
没等秦鼎竺回答,他嘴角扬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巧,“你好厉害。”
“你还让我做了皇后,我们成亲了。”
不知为何,白虞一向认为对方和寻常人不同,那么聪慧沉稳而值得依靠,如果是他的竺郎做敌王,一定也会是位明君。
秦鼎竺停顿了片刻,似是随意回答,又像真的询问,“是吗。”
白虞认真点点头。
另外两人听不懂也插不进去嘴,以为他们在玩什么谜语。
白虞还喜悦着,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秦鼎竺在他睡着时就点了饭,刚好送过来,温度也不汤了,便一口一口地喂给他。
杜蓉没说什么,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脸色不上不下。
白虞眼睛蒙着纱布,露出来的半张脸柔和精致,伴着饭汤白雾袅袅,显得几分脆弱可亲。
符邱在旁边欲言又止,心中怜爱满溢,他起身上前伸出手,“秦老师一定很累了吧,不然我来,你也好休息一下。”
“不必了。”秦鼎竺的手丝毫未动,“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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