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换成另一个普通人,世界线在你介入过往的时候当场就崩溃了。”
沈邈与他相视而笑起来。
“你们的灵感就是从这儿来的吧。”
“利用我们的规则,制造了外祖父悖论。试图用逻辑冲突直接摧毁这个世界的底层逻辑。”?
他俯下身,逼视着首领的眼。
“他想要这个世界陪葬,我信。”
“你,我不信。”
“我再问一遍,柏舸呢?”
“先生给我的人治病的方式,竟然这么粗暴吗?”
寝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高大的人影隐在阴影处,低沉的嗓音吓得背对众人的葛肖庞一个激灵,手里的书“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暴君摆了摆手,并没有要进屋的意思。沈邈就这么靠坐在冰棺上,斜睨着他。
“最起码我能让他开口。你就算在边上摆个殉情的棺材,也没见人家开口心疼你一句?”
“先生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暴君被他刺了一下也并不生气,居然还是彬彬有礼的。
“我与首领之间,并不存在你和你那位朋友之间的那种关系。”
沈邈一怔。
暴君被他脸上难掩的震惊取悦了,低低笑起来。
“首领在我这里卧底多年。金乌军麾下皆是创生人,杀死普通人类无数。他早就不可能回到人类阵营了。”
“是我,念及他多年苦劳,所以在这里为他找了个休养生息的地方。不然他现在这个状态出去露一面,都走不出帝宫五十米。”
“你猜,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的,会是谁呢?”
“哥……哥你看这个棺里的……是……”
葛肖庞原本准备弯腰把掉落的书捡起来,安安静静在神仙打架的地方当个合格的鹌鹑,却在无意间向另一口棺内瞥了一眼后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沈邈霍然翻身越过首领的棺,落在另一口冰棺旁边,却在还差一步就能看清里面情状时顿住了脚步。
迟疑只是刹那的事。他几乎是强迫自己向前迈了那一步,紧扣棺沿的手指关节吱吱作响。
是柏舸。
贯穿胸口的伤痕是沈邈再熟悉不过的鞭痕。仪容被简单收拾过了,但眼耳口鼻处仍能看见被声波炮攻击后溢出的血迹。厚重的血污裹了满身,浸透了皮肉,在身上凝固成了卸不下的甲。
有一瞬间,沈邈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视觉、嗅觉、触觉,所有向外的感知器官都充斥着腐朽的铁锈味,他几乎要溺毙其中。
但他又清清楚楚能听到暴君的声音,一字不落地钻进耳朵。
“金乌那个姑娘,应该也是你们的人吧,跟他一拍即合。”
“策反金乌军,用来对付常规军士;再试图凭借一己之力去啃最硬的骨头。”
“我和首领,和谈一个,正面解决掉另一个。”
“你们真是连思路都一模一样。”
“哦对,你猜他给我开出的条件是什么吗?”
年轻的帝君停顿了一下,见沈邈没有要接茬的意思,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他说,我们既然已经见识过真正的赋灵,那只要配合你们完成这次任务,等你们离开这里,便会让你给我们重塑身躯,让我们在真正的世界里重逢。”
“多么诱人啊。我本来都要答应了。”
沈邈觉得自己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但大脑已经在下意识处理新接受到的信息。
他听见自己问,“但是呢?”
“但是,就在我要答应的时候,我发现我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君臣关系,什么时候也能被冠以‘我们’,并且作为谈判的筹码了?”
非必要关系。
“但我又不讨厌这个说法,甚至有点儿……喜欢?”
“喜欢”这个词,对于这一代的帝君来说有些陌生。他玩味地将这两个字拖长了,像是兽类尝到了新鲜的肉。
“我翻阅了编年史里历任暴君与金乌首领的关系,发现他们几乎都是同生同往的。”
“历史在统一与分裂之间循环。‘柏舸’和‘沈邈’像是两个代号,以不同的身份和角色出现,被一次次并排放在史书的几页篇章。”
“我想让我的‘沈邈’给我讲讲,我与他是什么关系。”
暴君的目光落在沈邈身侧的冰棺上,自嘲道,“但他说,就像我感受到的那样。”
“我们是例外。”
“我们没关系。”
“所以,我才觉得,他病了。”
“现在,你还觉得,你能有把握治好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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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脚步远去后,首领偏过头,看向沈邈沉默冷硬的侧影,不由开口问道。
“你应该很清楚,我与他无法在这一轮中产生额外的联系了,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所谓的治病,难道不是你进入帝宫接近他的借口吗?”
“之前是,现在我改主意了。”
赋灵的触须像是食髓知味了一般,霎那间迸发出刺目的光华。首领如同忽而被扼住了咽喉,震惊地睁大了眼。
“你我的交易,还未结束。”
先前有柏舸站在沈邈身侧的时候,由于柏舸行动力太强,沈邈的锐气并没有那么突出。但现在那张石雕般脸侧目时,如刀失其鞘,居然令人有种寒芒毕现的胆寒。
“你把金乌军给我,我给他留个全尸。”
“没有了黑水晶,现在说这样的话,不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了吗?”
首领没想到他能硬气到这个程度,也被气笑了。
“如果有机会,还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沈邈睨了他一眼,居然是怜悯的神色。
“如果你以为我所仰仗的,就是一串代码,或者一段无中生有的关系,那真是我小瞧你了。”
首领噎住,“不能改变时间线,你和成年后的帝君对上,没有胜算的。”
“谁说我要和他对上。”窗棂透出的月光在沈邈脸上镀了银色的边。葛肖庞眼睁睁看着他仔仔细细盯着首领的脸,慢慢地浮现出一个笑。
出鞘的锋芒在这个笑里打了弯,在他逐渐调整眉眼的弧度时,竟然寸寸染上了首领眼里那份历经轮回的沧桑,仿佛饮尽了风霜。
“……你?!”
赋灵的须反向在他的脖颈上绕紧了,将首领身上未完全恢复的伤痕也一一复刻在出来。
“没用的,这种程度的伎俩,骗不了他。”首领本想起身阻止他,但被触须反向汲取了部分能量让他本就孱弱的身躯雪上加霜,指尖堪堪擦过沈邈衣袖便重新跌落回去。
“他如果完全清醒,我自然奈何他不得。”
伪装完毕,触须归拢于手腕,在光滑皮肤上消失无形。
“柏舸死了,世界的奇偶性没有变化,那就只能说明,金乌也死了。现在外面的金乌,不过是你们找来替代的影子罢了。”
“我讨厌战争。”
“有家、有亲人的人,会憎恨战争。”
“这么久了,欠的债也该找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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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妹妹是金乌?”帝宫的大殿内,暴君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跪伏在地上的女子,挑眉道。
“你怎么证明?”
“我知道她死了,死亡时间在金乌首领消失的同期。并且我找到了这里,就是证明。”
陆青用最大的力气克制住自己的战栗。金乌暴露得过早,在队友情况不明的处境下,陆至以这种方式出现也很好。最起码金乌军的动向时刻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想得知情报也容易很多。
但某一天,她和陆至的双生子感应突然断了。
与此一起消失的,还有金乌军首领。
虽然很快金乌便回到了众人视线中,但金乌首领却再没露过面,而帝宫则散播了帝君在寻找荒星旧人的消息。
人人都说金乌忠于帝君。但陆青却知道,如果是真的陆至,她绝不可能听命于除了沈邈以外的人,哪怕是柏舸也不行。
所以现在的金乌一定不是陆至。而陆至的消失,则与那个与沈邈长着同一张脸的首领有关。
赵菁陪她一起跪着,闻言握紧了她在身侧紧紧攥着拳的手,无声地安抚。
“你这是在暗示,你妹妹的死与首领有关?”
第64章
“质疑现役金乌的身份,质疑首领的行为纯洁性,单一项都够处以重罚了。”
“你们好歹都是中路的骨干,今日的冒失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回去吧。”
暴君正要拂袖离开,便听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自后方传来。
来人的脚步因为虚弱而格外轻缓。但暴君还是立刻起身,克制住了自己想直接冲过去将人迎到前面的冲动,紧紧盯着阴影处缓缓走出那道瘦削的身影。
“二位是为见我而来吗?”
沈邈无视了顶上那道灼热的视线,径直走到陆青面前站定。
“沈……”
听闻声响,陆青下意识抬头开口,却在看清来人模样后重新垂首,努力维持着最后恭敬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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